的事情。
他那会儿就很平静,好像这些事情过了许多年,他已经不在意。
可云梨依旧会想,那个当时比她被师父捡到时,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在知道爸爸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不是暂时见不到面,而是真实又残酷地,再也不能相遇——是撑着怎样的无措和迷茫,面对以后漫长的未知。
……
池宴另一手拿着花束,没办法揉她脑袋,于是俯下身来,弯唇看着她,轻声说:“那就和平时一样。”
云梨微顿。
“因为我也是。”额头轻抵上她额头碰了下,池宴笑了笑,“就好像……来见一下远行很久的亲人,不用紧张。”
他话音里似有晨起未褪的轻哑,说得很低,带着莫名安抚的意味。
云梨默了两秒,反手,牢牢握紧他指节,无声弯唇,点头:“好。”
池宴带她来到一处合葬的墓碑前。
墓碑很干净,已经有祭拜过的痕迹。
池宴蹲下身,把紫色绣球花束放上去,看着照片里年轻的面孔,笑着说:“爸,妈。我又来了。”
一早跟着池宴蹲下去的云梨,也乖乖道:“叔叔好,阿姨好。”
和其他墓碑上的照片不同,叔叔阿姨用的是合照。
照片里,俩人都看着镜头,却很自然地头微微侧向对方。
俩人脸上,都是恣意的笑。
很好看,很年轻。
池宴偏头看了眼乖愣愣的云梨,抬手,笑着揉了揉她发顶,和爸妈介绍:“这是阿梨,你们儿媳妇儿。”
像是真的来见一下离家很久的亲人,池宴很耐心地告诉他们,很凑巧,这也是姜家的小妹妹。
再过不久,他们还会一起去帝都。一起上学,一起生活。
以后的以后,都会好好在一起。
云梨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听着。
直到池宴牵着她站起来,唇角弯着,和他们道别:“爸,妈。那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云梨顿了片刻,池宴以为小姑娘要和他们打招呼。
却看见她神色很认真地看着他们,缓声笃定地开口:“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也会好好对他的。”
池宴微愣,默了片刻,轻笑出声:“怎么了这是?”
云梨吸了吸鼻子,看他一眼:“没什么。就是……就是想和叔叔阿姨保证一下,让他们也放心。”
她有爸爸妈妈,有外公外婆,甚至池爷爷都监督着池宴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有半点对她不上心的地方。
可是,池宴没有。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足够坚定,足够强大,不需要太多的保证,也不需要太多的照顾。
可她不觉得。
池宴盯着她,笑意敛了些,长睫缓缓开阖。
心脏被小姑娘柔软地安抚,心跳却怦然不止。
“那哥哥以后,”池宴俯身盯着她,唇角弯起,缓声道,“就靠你保护了啊。”
云梨抿唇,很郑重地点头,轻声应他:“嗯。”
池宴慢腾腾地直起身,轻笑出声,揉了揉她脑袋。
“……?”云梨皱了皱眼睛,胡乱捋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莫名觉得池宴在逗她。
池宴笑得肩膀更颤了些,缓了会儿,轻吁了口才告诉她:“我小时候,记性和你一样好。所以一直记得,他们两个很相爱。”
顿了下,池宴接着说,“我一直觉得,这能力是能遗传的。所以我们阿梨放心,我也不会做得太差。”
云梨微愣,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明明是她在承诺,怎么又变成池宴在安抚她了呀。
和叔叔阿姨打了招呼,池宴牵她离开。
出墓园的路上,一个年轻男人牵着个小男孩,迎面朝他们走来。
看大人手里拎着的鲜花和祭拜用品,也是来扫墓的。
云梨愣了下。
小朋友眼眶红红的,唇抿紧,脸颊因为绷着情绪,微微鼓着。
男人和善地朝她看了眼,蹲下身,低声和小朋友说着什么。
小朋友闷闷唔了声,脑袋垂下去,点了两下。
年轻男人轻叹了声,把他抱起来。
很快擦肩而过。
云梨没再盯着他们,也没去看小朋友后来的表情,情绪却一下子堵在了心口。
她不知道那男人和小男孩儿是什么关系,却像是曾经的,小小的,还不能很好控制情绪的池宴,在她面前有了具象。
那个长辈说话时,还需要蹲下身,才能同他平视的小朋友,在曾经很长很长的岁月里,都不会像他刚刚这么平静。
他用时间,很好地把自己裹起来,又勇敢地交付信任。
可这个世界,依旧掺杂了偏执的恶意。
云梨鼻尖一涩。
想到在云濛山上,池宴刚醒的那段日子。没有戾气,没有怨怼。她当时以为那个少年的温和,或许只是……深浓沉郁到极致的失望吧。
“池宴。”云梨突然侧身抱住他。
“嗯?”池宴轻轻挑了下眉眼。
他自然也看见了刚刚那一幕,只是不知道小姑娘又这么郑重地叫他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