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的距离,云梨看见他琥珀色的瞳仁被午后暖阳染上温柔碎光。
好像不久之前,他看她时的眼底还是淡漠的疏离。
小区门口人很少,车辆经过时轮胎划过水泥路面的声音一遍遍擦过。
云梨甚至有了一瞬短暂的错觉。
这一刻的时间,好像停滞了几秒。
温煦的阳光和暖地照着她,明明很舒服,却让她周身温度一点一点地,升高了起来。
甚至有一点儿热。热得她像从前撒了谎却没老实坦白一样,心跳快了一些,耳尖染上热意。
池宴却像只是正经一问,仍旧翘着唇角弯腰看着她,安安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云梨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抱着相册后退了小半步。好像只有和池宴拉开点距离,才能正常思考他刚刚那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清了清嗓子,云梨自觉极其淡定:“喜、喜欢的呀。谢谢哥哥。”
池宴看着她,长睫撩了下,唇角向上的弧度更明显了一点,意味不明地轻声笑了两下,直起身来,揉了揉她脑袋。
莫名带着点儿安抚的意味。
然后告诉她:“嗯,去你学校了。”
云梨怔愣。
池宴当年在云濛山半山腰那座小木屋养伤的时候,她天天都会去看他。
给他带吃的,检查他伤势,陪他聊聊天——绝对不是她闲着没事做,就是怕他闷出心理障碍来。她顺便还能爬爬山,锻炼一下脚力嘛。
池宴不知道是好奇,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她每天那么空?不用去上学的吗?
于是云梨就嘚啵嘚地一顿控诉,把邢奇耀来了之后怎么带着同学孤立她,又怎么被她揍翻在地,最后还是她退了学的事情告诉了池宴。
同时还告诉了池宴的是……张校长说:以后等阿梨年满18下山历练,要是还遇上邢奇耀,可以去找她。
可是池宴,不是对有关她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
小姑娘微歪着脑袋,一脸茫然地仰脸看着他。池宴有些好笑,弄不清楚她为什么总会发呆走神,扬眉问她:“怎么了?”
云梨回神。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池宴说。
当年池宴受伤,要是硬让她抬着抗到山下去治疗,也不是不行。
但他好像并不想下山。甚至有些抵触。
那时池宴身上的气息,仿佛同眼前的男人不是一个人。
或许……他并不想记起当年那些事情吧。
是不是现在的池宴,更快乐一点呢?
“我在想……”鼓着腮帮子吁了口,耳尖微热,云梨一脸不无庆幸的样子对他说,“还好我昨晚手机没充上电哦。”
池宴看她一本正经的侥幸模样,好笑:“嗯?”
“要是我醒着看见了邢奇耀艾特我的那条,大概会直接说:打的就是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反正她都已经退了学,如今也成年了,邢奇耀这人也威胁不到师父和不下山的师叔。
云梨一边想,一边眯了眯眼睛,抱着那本富贵花开春常在相册的小拳头又攥了起来。
池宴扬眉:“……?”
可下一秒,云梨肩膀往下一落,抿唇笑了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软软小声道:“要是真那么说了,肯定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吧。”
小姑娘肩膀一塌松开手的样子,就跟散了线的小气球似的,撑了好久的那口气突然没了,表面都是抚不平的小褶皱。
她此刻唇角抿出小梨涡的样子,莫名和三年前那张相片里,迷茫无措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刚还觉得有点儿好笑的情绪,又被那把时不时冒出来的小软刷子扫得一扫而空。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池宴垂眼看着她,嗓音有点儿沉,唇角也扯得平直,抬手揉了下她发顶的力道却莫名柔软。
掌心热意贴上来的时候,云梨感觉怪异地微微怔住。
却听他鼻腔里气音似的“嘁”了声,唇角扯起的弧度倨傲又矜骄,嗓音怠懒稀松:“那种人,也算得上麻烦?”
云梨:“……”
为什么胸腔里暖融融的同时,又觉得池宴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好像……池翌哦。
等人走了,云梨看着那辆离开的越野车,又忍不住好奇起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可是一个人不记得另一个人了,还会为她做这些看上去……像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才会肯做的事情吗?
啊!
啊啊!!
云梨猛然醒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
池宴没回家,直接去了云沿互科。
车子驶进晏城高科产业园内唯一一片占地四五十亩的超平建筑。
绵延的弧形玻璃,贯通了整个建筑的内外界限,各个区域的划分没有明显的层级和主次之分。平展光滑的白墙和透明玻璃结合,置身其中,完美体验虚拟二维感。
云沿互科的工作环境没那么一本正经,除了宣发销售公关等几个部门,对技术人员的着装也没有严格要求。但也从没人见过池宴——他们池总,穿了件校服来这儿的。
就,非常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