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要钱而已,不会真跳。”
“你说曾总会来吗?”
“难说,先前那人闹事,曾总不也没来……”
云梨猛然一怔,电梯门也同时卡进一只胳膊。
一个满头大汗急躁慌张的年轻人,动静极大地撞开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一手拼命不停重摁着36的键,嘴里止不住念叨:“还要下啊,还要下啊……”一手攥着手机拨着一个没人接听的号码,视线盯着屏幕,强自镇定又声音发颤,“接啊爸,快接啊……”
云梨一凛,下意识摁掉了下行的数字,问他:“是要找穿了藏青格子衬衫的叔叔吗?”
“对对对!”年轻男人焦急点头,“谢谢谢谢!谢谢你们!”又不停去看开始上行的数字。
池宴站在角落里,只在云梨去摁电梯时侧身虚护了她一下,全程没说话。
在数字不停上行时,池宴又淡扫了一眼,下颌线条在骨骼咬合下崩得咄咄凌厉。
电梯很快在36层停下,门才开了一点,年轻男人就侧身冲了出去。
云梨也听见那个和她道歉的声音在扩音喇叭里大喊:
“叫曾乐志来见我!”
“天打雷劈王八蛋!不得好死曾乐志!”
“我不要那些破房子!还钱!曾乐志!还钱!!”
像是那个人坐在顶楼的画面,和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身形重叠,云梨只怔疑了一瞬,就跟着跑出了电梯,头也未回地喊道:“哥哥你先走吧!”
“云梨!”池宴同时在身后厉声喊她。
那声音混在中年男人的嘶声咒骂里,云梨有些混乱,没转身,顺着消防通道的标志往天台跑。
——“我们已经给曾先生打电话了,夏先生您先下来吧!”
“等那个王八蛋来了我再下来!”夏于珉嘶声喊。
——“夏先生,有事好商量,实在不行,您还能走法律途径是不是?”
“哈,”夏于珉冷笑,“法律在他曾乐志眼里算个屁!他今天不来,我就死在他这楼盘里!让他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闹鬼!”
有保安见他没刚刚那么激动,尝试着墩身往前挪。
“都别过来!谁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夏于珉歇斯底里大喊。
——“别别别!夏先生您别冲动!我们不过来!”
云梨跑上天台时,看见那个中年男人正站在天台围栏外的楼阶上,只上半身可见,遥遥和几个保安对峙着。
也才刚到的年轻男人几乎双腿瘫软地求他:“爸!你先下来啊!有什么事儿你下来再说!”
看见儿子,夏于珉恍神了一瞬。却在他想上前时又情绪激动起来,双目赤红地叱他:“你也不许过来!”
眼看夏于珉在一足宽的楼阶上晃了下,夏锦程立刻停住,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不要动不要动!爸你不要乱动!”
“夏先生,这位就是您父亲吗?”
身后响起一道乖软女声,夏锦程一愣,偏头看过去。
是电梯里那个女孩子。
“对对!”夏锦城又怔又急,一个劲儿说。
“夏叔叔,”云梨转头看向夏于珉,压了压气息,对他温和笑了下,“我大伯今天不在晏城,叫我过来先和您谈一下。您看……要不您先下来?”
夏于珉一愣。
曾乐志倒是有个侄女。虽然这人是个王八蛋,但听说对这唯一的侄女却挺好。况且这小姑娘,的确一看就金尊玉贵的。
夏锦程也反应过来,配合地对夏于珉喊道:“对对!爸!有什么要求你和曾小姐提,我是和她一起来的!”
夏于珉信了几分。
“夏叔叔,您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云梨边观察边说,又慢慢往前走,“谈妥了,我们可以立下字据。到时候我大伯和我父亲就算不顾及您,也会管我的,您说是吗?”
“是啊是啊,”天台上的保安以为云梨真是曾乐志的侄女,也跟着劝道,“曾小姐都来了,夏先生您还是赶快下来吧!”
但只要有人接近,夏于珉又防备焦躁起来,身子在天台的大风里晃了晃,冲云梨喊道:“你别过来!你怎么证明你说话有用?!”
云梨脚步一顿,压着心跳,看似平和乖顺地看着他,失笑道:“那您要我怎么证……”
“还没跳呢?”
身侧响起一道倦怠的男音,顺着顶层夹杂了呛人烟味的风吹来。问得像来看戏似的。
云梨一愣,看向池宴。
天台上照明灯的冷光,映得他此刻脸色白得泛出阴戾的病态。
“哥哥……你怎么……”云梨思绪有一瞬芜杂起来。不是为他说的这话,而是他此刻的状态和神情。
池宴唇线绷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眯了眯眼睛。
突地,他吊儿郎当地轻嗤了声,偏头指了指夏于珉,俯身抬手,掌心扣住她后脖颈,直勾勾地盯着她,懒散道:“就为了这点破事儿,放我鸽子?”
语气里恣意妄行的哂意,像极了拿风流当正事儿,拿人命当儿戏的纨绔公子。
整个人被他压迫感十足的气息笼罩,云梨怔愣,头皮都有点儿发麻。呼吸滞了半拍,指节不自觉地蜷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