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家村到京城, 路途不算特别遥远,坐马车只需两日工夫。 但家里除了陈宝音,谁也没有出过这么远;门, 去过最远;地方就是梨花镇了。 别看陈大郎生得高高大大,想到要出远门, 还是心里毛毛慌慌;。 杜金花听完大儿子;话,脸皮抖了几下, 抬起眼睛说道:“所以你媳妇前阵子砍手, 是因为想要儿子想得出神了?” 这话不大好接, 虽然是实话, 陈大郎只道:“娘, 我们会照顾好宝丫儿;。” 宝丫儿有本事, 又在京城生活过,有她陪着一起,陈大郎和钱碧荷都感到心安许多,于是跟杜金花说, 想让她一起去。 “你想过宝丫儿会伤心没有?”杜金花没有骂大儿子, “京城是什么地方,你想过吗?” 陈大郎一愣, 沉默片刻,他道:“如果宝丫儿不想去,便算了。” 什么叫“不想去便算了”?杜金花;火气又窜上来,强忍着没有发火, 说道:“你们自己去问她吧。” 孩子们间;事, 杜金花不会插手太多。 现在跟从前不同了, 宝丫儿回来这么久了, 跟家里人早已经处得亲密无间, 她便不会刻意偏心谁。如果宝丫儿决定要去,她不拦着。 “是,娘。”陈大郎道。 陈大郎跟陈宝音单独说话;时候不多,远没有陈二郎跟她熟。但毕竟是亲哥哥,找了个机会就叫住她道:“宝丫儿,大哥跟你说个事。” “啥事儿?”陈宝音问道。 陈大郎道:“我和你嫂子,想去京城,求医。”他说得不快,“我们对京城不熟悉,也不知道京城哪个医馆好,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 说完,就见陈宝音眉头挑动,他想起娘说;,立刻补充一句:“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 陈宝音抿抿唇,轻轻笑了:“哥哥用得着我,我又岂会推脱。”不就是京城?她还不敢回去了?痛快地道:“我跟你们去。” 陈大郎很高兴:“宝丫儿,谢谢你!” “自家兄妹,不说两家话。”陈宝音笑道。 杜金花得知她同意了,并不感到惊讶,闺女就是个心大;,家里人求到她跟前,她从没拒绝过。 “我也去!” “什么?”陈二郎惊讶道,“娘,您跟去做什么?” 杜金花瞪他一眼:“干啥?老娘出个门,碍着你了?” 陈二郎委屈道:“娘,我啥时这么说了?” 孙五娘蠢蠢欲动:“娘,你和大嫂、宝丫儿都去了,我也想去。” 杜金花瞪她:“我去,那是给宝丫儿撑腰;。你去做啥?”京城,那可是会吃人;地方,万一有人欺负宝丫儿咋办?尤其是她;故交们。 孙五娘道:“我也给宝丫儿撑腰!” 陈二郎见状帮腔:“娘,咱都去!”又不是从前穷哈哈;样子,都去京城长长见识! 杜金花拿起荆条子就抽过去:“去去去!都去了,家里孩子谁看着?谁做饭?鸡谁喂?凑啥热闹!我看你们是皮痒!都老实在家待着!” 陈二郎和孙五娘都失望不已。 但他们失望也没用,最终去京城;就是陈大郎夫妇、杜金花和陈宝音四人。 陈大郎赶车,一边走一边问路,一家人花了两日工夫,抵达京城。 “咱们先安顿下来。”陈宝音说道,“找家客栈住下,洗漱一番,再去医馆排队。” 陈大郎“哎”了一声。 他满心紧张地找客栈,安顿一行人,钱碧荷咬着嘴唇,心神恍惚,杜金花则是担心地看着闺女。宝丫儿没穿她被送回家时;那身行头,现在就是寻常姑娘家;打扮,若是被她;故交认出来,会不会丢脸? 如果让陈宝音知道她;担心,一定会说:“娘,你想多了!”她;故交,都是高门大户;千金小姐,哪就这么巧,坐车上街,还碰巧看到她? 再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她如今;生活没有哪里不好,前尘往事早已经记不得,又有什么脸可丢。 “娘,娘!你看到没有?”她指着不远处一栋辉煌;高楼说道,“那是万福楼,是京城最最好吃;酒楼,等哥哥嫂子;事办完了,咱们去那吃饭!我请客!” 淮阴侯夫人出城上香,为女儿徐琳琅;婚事祈福。回程时,她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思虑府中事务。忽然听到一声清脆至极;叫声:“娘,娘!” 如黄莺出谷,雏鸟投林,清稚入耳,令她心湖一荡,不由得睁开眼睛。是,宝音? 随即,她抿住嘴唇,按下心头那丝涩然。怎会是那个孩子,她早已回家去。 心里这样想着,手臂却有自己;意识般,撩开了车帘。 街边,少女抱着妇人;手臂,眉眼灵动,撒娇连连。她生得好颜色,哪怕粗衣布衫,也不能掩盖她;明媚。 被她抱住;妇人,却是脸盘粗糙,布满生活磨砺;贫苦,伸出手指拧她耳朵:“你有多少银子?啊?烧得你浑身难受?你请客?你再说一遍试试?” 少女则嘿嘿一笑,狡黠道:“说了怎样?你要在大街上打我吗?” 妇人似是拿娇娇;女儿没办法,佯怒般松开她耳朵:“陈宝丫,你给我等着!” 宝音,是她。 少女明媚;笑颜,与记忆中;一张张笑脸重叠。她也曾娇娇又依恋地唤她。淮阴侯夫人怔怔看着,在酸潮漫上来之前,唰;撤手,放下了车帘。 她过得开心就好。淮阴侯夫人攥紧帕子,雍容尊贵;面庞如玉雕一般美丽,未泄露丝毫情绪。 陈宝音不知故人经过,她跟母亲和兄嫂住进了客栈。 以杜金花;俭省,本想要一间房,三个女人挤一挤,让陈大郎睡地上。被陈宝音拒绝了,说道:“娘,睡不开。” 要了两间客房,陈大郎和钱碧荷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