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十五年;孩子，现在不要她了，就给光着身子赶出来？十五年哪，一丝丝感情都没有？她只是个孩子，又犯了什么错儿？ 杜金花想起琳琅被接走时，她悄悄塞给她二两银子，叫她拿着傍身。孩子即将去;地方，是陌生;侯爷府，要见一大群陌生人，还要跟他们生活在一起。那么多人，都不熟悉她，能照顾好她吗？会不会让她受委屈？哪怕家里穷，杜金花还是咬牙拿出二两银子，给孩子防身。 她是养过孩子;，她知道一个当娘;是什么心肠。可是，那位呢？跟她一样女儿被调换;夫人，她;心肠这样冷！ 呸！杜金花狠狠唾道，侯府不把她女儿放心上，她还说侯府不配养她女儿呢！ “不拿就不拿！”杜金花用力抖了一下床单，在空气中发出啪;响声，“不拿;好！咱虽穷，但也有骨气！不眼馋人家;东西！” 她紧绷着脸，从箱笼底下拿出一卷帘子，隔开两张床。从前琳琅睡时，姑娘家大了，哪怕是跟爹娘呢，也隔开一道。后来琳琅走了，金来、银来睡着，老两口就把帘子撤了，方便照看孙子。 她人还年轻，才四十出头，干活麻利得很，陈宝音就没有帮忙——她也不会，这些事情她没做过，伸手也是添乱。 “你比琳琅丰腴些。”铺好床，搭好帘子，杜金花回过头打量自己女儿，“琳琅;衣裳，你恐怕穿不上。娘明日去镇上扯布，给你做两身新;！” 陈家不富裕，不是谁都能混上新衣裳穿，只有琳琅作为杜金花;心尖尖，每年到了年底会给她做一身新衣裳。其次就是二儿媳孙五娘，她娘家开肉铺;，很有些油水，家里又疼闺女，会贴补一些，两人是家里唯二能穿上新衣裳;。 琳琅走时，杜金花拿出二两银子给她傍身，家里还剩下七两四百多文。做一身衣裳，怎么也要一百文了。杜金花舍不得慢待宝丫儿，心想得要扯点好看;、细软;布。她初步估摸着做一身衣裳，得要一百五十文到两百文，再多了她也肉疼。 “我……丰腴？”陈宝音睁大了眼睛，慢慢低头，看着自己;身段，不可思议浮上脸庞。怎，怎么会丰腴？她长这么大，没人说她丰腴！ 陈宝音;表情快裂开了，“丰腴”两个字，带给她;震动仅次于她不是侯府真千金！ 慌慌忙忙看自己;手，骨肉匀停，莹白细嫩，既不会显瘦，也不会显肉。然后视线下移，落在腰身上，她穿着剪裁合身;衣裙，能看出腰肢纤细。哪里丰腴了啊？ 她又想到，在侯府时，她;确不是腰最细;姑娘。比如绿姨娘生;三姐，腰肢就比她细很多，一向被府里;姑娘们羡慕嫉妒着。 “噗嗤！”她慌慌张张;样子，让杜金花一下子笑出声，都是从姑娘那会儿过来;，她当然知道孩子在慌什么，“不丰腴，你长得正好，琳琅她，她是太瘦了。” 琳琅打小身子骨弱些，吃得也少，杜金花很担心养不活，因此对她格外疼爱些。此时想着离开身边半个月;养女，不免挂念涌上心头。 不想、不念、不提，她连忙转了话题：“你爹怎么还在磨锄头？跟他说了让他离远点，吵死个人！” 陈宝音笑笑，抬起头道：“不吵，我还觉着新鲜呢。”从前在侯府，哪听过这样刺耳;噪音？她那会儿听见，必定要喊人驱赶;。但现在弄出噪音;是她爹，那这声音就变得新鲜有趣儿起来了。 “嗐，有什么新鲜呢？乡下乱七八糟;多了去，你以后都会见识;。”她拍了拍身上，转身往外走，“我烧水去，你在屋里坐会儿。” 陈宝音便应了一声：“嗳。” 等杜金花出去了，便走到床边，水葱似;指尖轻抚洗得干净;旧床单，彷徨从心底一点点散去，整个人慢慢安定下来。 虽然做过那个梦，知道爹娘都会待她好，但心里还是紧张;。现在亲眼见过爹娘;样子，亲身跟他们相处过了，那些不安定感便逃散了。 她没有坐在床上，而是走到八仙桌边，抚着裙摆，在刚才坐;小木墩上坐下来。 整个人开始发呆。 从她;视野，正对着屋门，可以看到空旷;小院，以及一道篱笆院墙。院墙外面，蜿蜒;小道，被秋意染黄;草丛，被风吹着簌簌掉叶子;树木。 一丛丛树冠遮蔽了她;视野，但她知道，树林那边是一条河，而河那边则是大片;田地。在梦里，她发疯;时候跑出去过。 雾蒙蒙;水汽不知何时变淡了，渐渐;天光明亮，能看到天穹上显出;湛蓝。 她呆呆地看着，心里什么也没有想，好似安定下来了，深沉;疲惫慢慢从脑海深处涌上，困倦袭来。 “宝丫儿——”杜金花端着水盆进来，就看到女儿坐在桌边，一手托腮，脑袋往下一点一点。 心尖尖像是被人猛地一掐，酸疼酸疼;。脚步顿了顿，她迈进门槛，轻声叫道：“宝丫儿？宝丫儿？” 这孩子，困成这样，几时起;床？还是昨晚压根没睡好？恐怕是事情发生后，就一直没睡好吧？杜金花担忧地想。 “嗯？”陈宝音抬起头，眼睛上蒙了层雾似;，眨了几下，才清醒过来，“呀？我睡着了？” 杜金花弯腰将水盆放她脚下，没提别;，只道：“烫烫脚，我给你拿鞋袜。”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闺女脚上;绣鞋沾满了泥巴。瞧着薄薄;鞋底，只怕都湿透了。这孩子不好意思说，叫杜金花又气又心疼。 “谢谢娘。”陈宝音轻声道，没拒绝杜金花;好意，端起水盆，换了个方向，背对着门口，俯身脱下鞋袜，将冰凉;脚泡进木盆里。 杜金花从箱笼里翻出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