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李伯喃喃道,“衣服……”
他坐在轮椅上,似是陷入回忆中。
初霁:“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消息赶快告诉我。我早就知道你当年去过西南。”
李伯露出苦笑:“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也糊涂着。”
“我或许同你说过,我有个改了姓的不孝子。”
初霁点头:“这件事和他有关?”
李伯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投往黎镇的方向:“没。”
“那你说儿子干什么。”
“你难道就不好奇,他的母亲去哪里了?”
“她母亲是景家人?”
“哪有那么简单。”李伯叹了口气,“他母亲是一位程氏神侍。”
初霁:“那你儿子的天赋一定很好。”
她能想象李伯年轻时,一定是位叱咤东洲,扬名天下的英雄少年,资质想必不赖。而天蚕神选神侍的规矩,又是选同辈中修为心性资质最好的。这两位的结合,有道是虎父无犬子,这两人的后代一定很优秀。
李伯哈哈大笑:“曾经是。但他恨我,所以……”
他话没说完,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所以他改姓也是理所应当。这么多年,我又在抱怨什么呢?”
初霁:“这和景家有什么关系?”
李伯如梦初醒,抹了把脸,哼道:“现在的年轻人,自己拐跑话头,还来怨我。”
初霁微笑,掏出一把瓜子,搬了一凳子,坐在他身边:“准备好了。”
“说正经事呢!”李伯气不打一处来,“说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故事。当年我与朋友游历东洲,对他母亲一见钟情。她说她来自西南,但我怎知道,她是程家神侍……”
少年人热血冲头,削平山巅,夜半与至交好友们坐在一起,数漫天星辰。
这气氛一起来,他就把心里话抖出来了。同伴们顿时笑成一团,鼓励他喜欢就去追。
少年的李伯直拒绝:“我的人生,是要与至交好友一同游历东洲,踏遍千万城,见识广阔天地,怎能为情冲昏了脑袋,半途而废。”
“游历东洲和去西南冲突吗?”
“一句话,就问你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们就同你一起去!”
少年人行事,都凭借一种发自真心的冲动,面对东洲万千城满怀期待。仿佛只要手中还有剑,日月皆可斩。浑不知天高地厚。
“我与一十六位同伴进西南,出来时,只有半个人。”李伯说,“他双腿残疾,丹田被废。又过了一年,他的妻子给他送来了一个半岁大的孩子。再后来,连孩子也离开他了。”
初霁:“你们路过了锦罗城?”
“是。锦罗城以制衣闻名西南,我们自然去了。我有一位朋友,生得貌若春英,性情跳脱。有天他单独去景家的裁缝铺子买衣裳,傍晚都没回来。那时天色已晚,我们找了一夜都没有结果,就想,兴许他玩过了,明早就回来了。谁知我们找了足足五日,他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就此杳无音讯。”
初霁:“既然在景家裁缝铺丢的,你们去拜访景家主了?”
李伯:“是。这就是我唯一一次见他。那景家主生得其貌不扬,满脸络腮胡,一双手却比女子细腻纤巧。”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见过我那位朋友。他们相谈甚欢,景家主喝多了还想传授灵针妙法给他,谁知传完以后,我朋友破窗而出,就此消失在夜色中。”
当时景家主一边说,一边指着景家制衣阁东边的窗户。那里的确有修补的痕迹。
李伯知道景家主有所隐瞒,但制衣阁是景家重地,难以探查。遂向他心上人求助,却得到那位程氏神侍的回话:“不要管,立刻离开锦罗城。”
李伯一行人只好忍痛离去,那位貌如春英的少年就永远消失在了锦罗城的夜里。
“听起来你朋友像是骗功法去的。”
“是啊。可那灵针妙法施用时,先得以针尖刺破指尖,将血融入金针中。每换一副针,都要重新刺一回。你刚刚筑基,不懂得这其中猫腻。只有本命法宝才需要滴血结契。谁家本命法宝每年换一副?我再次追问景家主,他只道灵针妙法与其他法门不同,唯有融入指尖血,才能以灵气御金针。”
李伯冷笑:“他当我是个凡人骗吗?灵气是灵气,血是血,我看他根本不是什么灵针妙法,是血针邪法才对。”
初霁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远在西南的锦罗。
夜色渐深,织布厂中传来一阵叹息。
吴姑娘清点完库存,望着旁边那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样式稀奇古怪的小肚兜,眼睛有点疼。
这种怪东西穿在身上,真是羞耻死了!!
但她刚才休息时,居然看见有个姑娘偷偷拿了一只肚兜,对着镜子比划了一番,趁着没人,又放了回去。
吴姑娘只能装作没看见。
“……”
真的好怪,再看一眼。
织布厂晚上只有她一人,其他姑娘下午就回家了。吴姑娘和她们上工时间不同。
外面毛蔷的声音传来:“小吴,你准备好了吗?”
她负责送吴姑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