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 抑佛之始(1 / 4)

饶是达摩是如何得道的高僧,在听闻梁国太子出了事后, 心神也免不了为之一震。

他收萧综为徒, 更多的是看中他本性纯良, 也许这句话说起来惹人发笑, 但在他看来, 看待事物不能“看因果”, 而应该“照本心”。

萧综行事不分好坏对错,从头到尾都是追求一个“情”字, 这其中有父子情,有兄弟情, 也有内疚忏悔之情, 他的所作所为, 都是为了重新寻找和追回这些丢失的“情”。

所以他对自己的兄弟, 是有情的。

会选择留在魏国,除了父子之情,也是为了兄弟之情。

即使达摩看不上萧衍,对这位梁国的太子感想却很好, 也曾想过若干年后若这位太子继位, 他依然会回到南方弘扬他的大乘佛法。

然而现在萧衍话中的意思, 则明明白白的说明太子出事了, 很可能甚至都已经不在了。

这样巨大的冲击让达摩也难以保持冷静,他毕竟还没有成佛,难免有世俗之心,在这种恍惚震动之下回答出来的结果, 也无法就是老调重弹,无法解答萧衍的满腔怨怼和控诉。

萧衍非常失望,可在失望之余,也松了口气。

佛门果然给不了他答案。

但现在,他可以给他的儿子一个答案。

萧综在执行力和大局观上的天赋完全遗传自萧衍,既然儿子尚且如此出众,萧衍要开始决定履行一个计划,那就只有更彻底。

和达摩“密探”后的第二日,他便召来了自己最亲信的大臣,包括最得重用的几位将领,开始“完善”自己的计划。

“朕准备在同泰寺出家。”

萧衍一张口,就惊得几位大臣差点跪了下去。

又要出家?

上次出家折了一位太子,这次又闹什么啊!

见几个老臣露出要崩溃的表情,萧衍担心他们辛勤大起大落会有危险,连忙解释道:

“这次出家不同以往,乃是避人耳目的一场戏。”

几位大臣一口气缓了上来,也有些懵。

“演戏?”

“这段日子以来,我下令各地对全国两千多寺的田地、僧人和僧只户登记造册,但成效并不大,除了建康几座寺院外,各地的寺庙册簿迟迟不送入京中,显然地方官员已经多与寺院僧人相结,政令无法通行。”

萧衍语气非常平稳,看起来也非常清醒,“自朕崇佛以来,原本是想弘扬佛法、安抚百姓,却没想到僧徒滥杂,寺庙多币,最终却蛊害了百姓。全国二千多间寺庙,供养了几十万僧尼,再加上为寺院耕种的僧只户,总数怕是已经近百万……”

几位大臣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些和皇帝说的“演戏”什么关系。

“如今,佛门的富庶已经超过了国家,佛门拥有的财富已经远胜过了国库,佛事虚耗财富,佛门影响却越来越大,佛门的信徒也借着佛门躲避赋税和徭役,使国家无人可用,无税可征,真正虔诚的僧人在深山隐居修行,在繁华地中奔波的不过是国贼而已!”

这些召来的大臣里,有些是谢举、朱异这样的老臣,也建康令、丹阳尹这样替皇帝把守门户的心腹,还有北府兵的首领、禁军的首领,这都是京中附近可以动用的兵马。

除了是皇帝的心腹以外,这些人还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不信佛。

谢举是老派士族,信黄老之道;朱异是实用主义者,不喜欢全靠别人壮大的佛教;建康令、丹阳尹祖辈崇道,作为子孙,便不太好忤逆家中长辈,对佛门只是尊重而已。

至于两位军队首领,都是将种,要他们信仰不杀生的佛教也太荒诞了点。

他们大多知道“昭明太子”的死是怎么回事,而萧衍又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现在想要迁怒佛门,实在不算什么奇事。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上一句,怕一说话就要被皇帝怀疑和太子的死有关系。

萧衍见没有人接话,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现在陈爱卿在北方节节获胜,已经控制了洛阳局势,他想借洛阳与尔朱荣一战快速消耗魏国残余的兵力,为我大梁北伐提供机会和条件,我非常赞同他的想法,决定趁这个机会发动北伐。”

萧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要北伐,就得有人有粮。”

这一下,谢举等人恍然大悟。

“自衣冠南渡以来,但凡有雄心抱负的英主,没有一日不想着还归中原,朕亦如此。现在中原大乱,魏国动荡,甚至不得借南方兵马才能鼎立国势,这正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萧衍两鬓虽然花白,但声如洪钟、意态威武,此刻散发出的雄壮之气,依然如同英姿勃发的青年。

“但想要还归中原,只靠一支白袍军是不行的,朕原本只想趁魏国内乱取豫、徐二州,但从白袍军发来的战报看,待洛阳尔朱荣与元冠受一战后,魏国将没有多少可以动用的兵马,我等只要发出雷霆一击,魏国便唾手可得……”

饶是在这里的臣子大多是老成谋国之辈,此刻听闻萧衍的计划后,依然忍不住热血沸腾,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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