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小芽着实没少吃,他悄悄地用小手揉着肚皮,看着国强妈收拾饭桌,连忙起身帮忙。
大哥国富按住他:“歇着小芽,让国强干!”
小艳拍着小手起哄:“对对,让二哥干,走,小芽哥,我带你看我们的课本,我教你认字”
见大家一边倒的让他干活,不悦道:“他吃那么多,吃完了运动一下还不应该吗?让他干,抵饭钱了”
话没落地,后脑勺又挨了一下,他真的火大,心想,这个小豆芽怕是跟自己犯克。
这次打他的是他爸:“臭小子,我看你是钻钱眼儿里了,再说这话屁股给你打开花!”
他可不想尝试,前几天,因为不想写作业被爸爸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结果三天没下来炕。
只好撅着嘴把活都干了。
小豆芽被他说得小脸涨通红,从那起,就开始躲着国强,心想:这一家都是好人,除了那个人,哼。
屋里孩子们在炕桌上写作业,小艳像模像样地当起了小老师,真的教起小豆芽。
院子里,国强妈坐在小板凳上挫着玉米棒,脱下的米粒扑簌簌地掉进笸箩里,国强爸坐在对面,半眯着眼睛抽着旱烟。
“他爸,你说这张家不要这小芽,这孩子以后可咋办呀,唉,亏了村长,要不这孩子不得饿死在家里呀”国强妈絮叨着“唉,人家都说这孩子谁沾边,谁倒霉,你信不?”。
国强爸吐了一烟,轻咳了两声;“瞎扯淡!都是赶巧的事儿,越传越邪乎,我看那孩子挺不错,长得周正还懂事。村长受过他奶奶的救命恩,不会不管他”
他回头看了眼屋里昏黄的灯光,思忖片刻道:“但进了那个家,这孩子以后怕是有罪受了”
国强妈叹气道:“怪可怜的,咱能帮就帮帮吧,添双筷子的事儿,总不能瞅着啊”
国强爸掐了烟,点了点头。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
村里民忙的时候,大家睡得都比较早,王家的炕很大,过年的时候,来五、六口人,都是住得下的。
国强妈忙完了家里的活,就指挥孩子们收拾炕,铺被褥,不一会就铺好了六床被褥。
她拍了拍炕头的位置,朝小芽招了招手:“过来孩子,睡这,这最暖和,你爸妈回来前,就住这哈”
“妈!他睡这,我睡哪呀,我也怕冷”国强说完后,下意识地捂了下后脑勺。
东北大炕最热的就是炕头跟与其相连的火墙,末端的炕稍是最凉的,通常都是家里火力最旺的人来睡,所以平时都是国强爸来睡,然后是国强妈,小艳跟妈妈一个被窝,这是她作为家里“老疙瘩”的特权,再然后是国富,国强靠炕头。
国强妈的手,打到了他护在脑后的手上:“你看你那一身疙瘩肉,冷啥冷,让给小芽睡”
小芽躺在了暖暖的被窝里,被面儿已经很旧了,却洗得很干净,有着淡淡的暖暖的皂香味,让他的身体无比舒爽,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国强赌着气重重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小芽努力地把身体向火墙贴,想远离这个讨厌他、欺负他、嫌弃他的,王家最坏的人。
奶奶先是重病、去世,白天又闹了这么一场,真的累坏了。小芽没一会,就拖着轻缓的鼻息,睡着了。
早上,最早起来的是国强爸妈,国强妈忙着做饭,做的是两顿的量,中午他们带着饭在地里吃,孩子们放学回家把留在锅里的饭热热就可以吃了。
国强家的院子里有口压水井,国强爸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压上满满一缸水。
咯吱吱,哗啦啦!
每天早上,一听到爸爸压水的声音,王家的孩子就知道应该起床了,穿好衣服,把自己的被褥叠好,垛在炕柜里,然后再洗刷吃饭。
小芽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是贴在火墙上的,国强妈刚做完饭,火墙是热热的,刚起身,两管鼻血一下流了下来,他赶紧用手接住,把头伸出了炕沿生怕弄脏了被褥。
国强心想,最是个纸糊的,真娇气。
吃完了早饭,王家人上地的上地,上学的上学,只留下了小芽一个人在家。在这等他爸妈。
小芽在王家又是吃,又是住,非亲非故,也有些不好意思,别人走后,他也忙了起来,擦炕、喂鸡、扫院子,这些都是在奶奶家他常干的。
中午,村长跟他爸妈一起回来了,看到小芽在邻居家,招手让他过来。
小芽放好扫帚,锁好了大门,进了张家的院子。
他爸妈阴着脸,掩饰不住厌恶的神情。
经过村长跟警察的调解,最终决定小芽成年前,都跟爸妈住一起,财产暂时由他们保管,等小芽成年后,再由他行支配。
他妈妈怼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满地说:“以后分点里外拐,自己家地不扫,扫人家的,已后在家多干点活!”
小芽木讷地点点头,村长安排妥当后,就离开了,他爸妈匆匆地吃了口饭,就下地干活了,农忙的时间可耽误不起。
他们让小芽在家照顾弟弟张家宝。
小芽极不喜欢这个弟弟,他还记得,这个小他一岁,却比他胖了好几圈的弟弟,那天砸向他的拳头有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