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村头的广播里,放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像是为田间劳作的人们加油打气,农民们和麦穗一样,被丰收压弯了腰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王国强走在回家的路上,双手插兜,把绿色军挎(当时炙手可热的斜挎书包)的包带,横挎在脑门上,包垂在身后,随着走路的频率,一下下地被屁股弹起。
嘴里还跟着广播一起哼唱着,牤牛村秋收的忙碌似乎与他无关。
“唉,他李婶子,你瞧人王家的二小儿多出息,俺孙儿说他门门功课都满分,回回都考第一名”
“啧啧!看来老王家这祖坟怕是冒青烟了喽,搞不好还真是只金凤凰哩”
两位老太太看着王国强远去的背影,一边掐着豆角,一边议论着。
他是别人口中的神童、金凤凰,大家不知道的是,他脑子里存在着另一个自己的记忆,来自40年后的世界。
刚出生时他与别人并没有不同,5岁以后,一些奇怪的记忆才零零碎碎地出现在他梦里。
快要到家了,他望见家门口围了好多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盖过了广播。
农忙时,人们在地里一忙就是一整天,用老话讲,回家累得薅猫尾巴上炕,连串门唠嗑的都没有了,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带着一脑袋问号,快步跑朝家里跑去。
走近一看,被围着的原来是与他家一墙之隔的老张家。张家是出了名的跋扈,看到他家出事,国强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于是也挤进人群看热闹。
突然,他的胳膊被人挎住,余光一扫,两团晃动的粉色头绫子,便知是张红玲,条件反射般的汗毛倒竖。
因为每次看到他,都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躲都躲不掉。
她凑到国强耳边眉飞色舞道:“强子哥,快看,张家有热闹看了,被他家赶出去的,那个小扫把星被村长送回来了,但他家人说啥不让进门”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国强才3岁,还不记事儿,自然没什么印象此后‘小扫把’再也没回来过,慢慢地就被大家淡忘了。
“他自己的孩子为啥不要呀?”国强不解地问。
玲子挽着他的胳膊,神神叨叨地说:“听俺妈说,他生下来就是个扫把星,出生的那天,他爸修房顶,掉下来差点没了命,还摔断了腿!村里老人就说这孩子不吉利,让他家扔了,或是舍到庙上去,他奶奶不舍得,就抱回了家,强子哥,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国强摇了摇头,撤了半步。
玲子刚要追上来,就被身后的人拦住,接着道:“这个我知道,后来呀,没多久他爷爷就死了,前天他奶奶也死了,村长看着可怜就把他送回来了,可老张家死活不让他进门,嫌他是扫把星,说谁沾了他的边谁倒霉”
说话的是王国强的大哥,王国富,大了国强两岁,个子却高了他一头。
“哎呀,你咋那么欠呢!”说着,玲子就挥着拳头追着国富砸。
国强挤到了前面,李翠华叉着腿,掐腰跟村长理论,身后还站着她两个闺女,看架势,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一旁站着个很白,很瘦的孩子,他深深地垂着头,脖子后面的骨头一节一节,看得清清楚楚。
男孩儿头发颜色偏黄,像枯草一样,遮着脸,看不清五官,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不舍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旷得四处透风,鞋子前面磨破了,两个大脚趾都露在外面,任谁看了都得说句可怜。
“翠芬呀,你看这孩子多可怜,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亲生的,你总不能不要他吧!”村长苦口婆心道。
李翠芬脖子一梗,假装没听见。
“多可怜的孩子呀,这两口子心也忒狠了”
“可不是,这么个小娃儿,能吃几口粮呀,看这孩子瘦的,啧啧!就剩一把骨头了”
……
李翠芬听了,瞪眼吼道:“用你们一个个地在这装好人?我就问你们,这孩子七年克死仨,你们谁胆大心善,谁就带家去,用你们在这说风凉话,自个儿家的地都收完了吗,都跟这嚼舌头!”
李翠云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泼妇,除了她家张老三,没人治得了她,村里的狗见了她都要绕着走。
她吼完这一嗓子,大家也都闭了嘴。
“村长,孩子你带走吧,怎么安排随便你,也不是俺们狠心,俺们也想多活几年”李翠云一边说,一边推着村长跟“小扫把”往门外走。
拉扯间“小扫把”露出了半边脸,国强瞪大眼睛看了个仔细,不禁感叹,这孩子长得真好看,清清秀秀的,尤其是眼睛,又大又圆,眼里像蕴着一汪泉,就是太瘦了,两颊都凹了进去。
“哎呀,翠芬!我今天来不光是为了这孩子”说着村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这是你家老太太托我写的遗嘱,她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张小芽了”
“什么!这个老不死的,家里一大帮人呢,这东西就都给小崽子了?村长,你怕不是帮着他们骗我们吧”李翠云几乎跳了起来,这一嗓子吓了正在神游的国强一跳,她一边吼一边用手戳着“小扫把”的头。
村长一把把孩子护到怀里,有些急了:“这可不敢胡说,这可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