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飞鸽传书回来——想来即便是传了,也被信阳候府的人从半途截下。如今燕凉都被他们掌控,那一封小小的书信,又如何能躲得过他们的耳目呢?
第二日一早,贺莲房便以探望太后的名义进宫,宫里也不乏信阳候府的人,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将爪牙安插的无处不在了。宫中用人最是严格小心,能将人安插进去,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聂家的造反之心,怕是早就有了。只不过直到现在他们才开始显露出真面目,之前的小心翼翼,都是为了此刻。只要聂家军将青王与蓝家男儿拿下,取得另外两份虎符,掌控住所有的兵权,他们便在燕凉起事,直接拥护二皇子做皇帝,逼得当今皇上“禅位”。
明明是他们想做皇帝,却要用二皇子来做幌子,难道日后还要二皇子以“有能力者居之”的理由将皇位再让给聂无迹吗?明明已经做了乱臣贼子,却偏还舍不得那名声,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对于贺莲房的疑问,皇上没有隐瞒。虽然名义上,贺莲房是他的弟妹,可实际上,皇上一直将贺莲房当做晚辈来看的,青王离京前所说的,有事情可与贺莲房商量,皇上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贺莲房固然冰雪聪明,却不过是个小姑娘,即便已为人妇,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懂些什么呢?然而如今形势危急,他也就不再拘泥于这年龄之见了。但凡是贺莲房问的,皇上都一一做了解答。
贺莲房没想到边疆的情况已经危及至此。运筹帷幄,带兵打仗,青王不在话下,可若是军需不够,后方失火,那么,便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保证百分之百的胜利。饭都吃不饱,衣裳都穿不暖,将士们哪里来的力气与敌人交战呢?
最最可笑的是,断了他们粮草药材的,竟然是同为大颂朝子民的信阳候府!
他们掐断了朝廷与边疆的联系,两边若是有事来往,必定要通过他们。所以,他们想被皇上知道的消息,便能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们不想被皇上知道的,那便捂得严严实实,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忠臣良将的样子。
皇上未免有些后悔为何要将信阳候留在京城。原以为将此人困在京城,事情便好办了许多,有时间和能力将其制约住,没想到对方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伪装的活灵活现,仿佛真的因为被困而感到焦虑。可事实正好相反,皇上将信阳候留下来,刚好给了他一个绝妙的机会,将这些年来安插在燕凉的眼线全部调动,将已被收买的大臣全部纳入麾下,然后轻而易举地掌控了整个燕凉!
“皇上的意思是,边疆早已断粮了?”
皇上点了点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眼睛也不似平日那样神采奕奕了:“此事到现在,朕都不敢告诉太后,就是怕太后担心,一个东夙,一个十六,这二人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太后年纪大了,必定受不了打击。”
贺莲房抿了抿嘴:“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粮草已经尽数被聂无迹那个老狐狸扣押,原本朕以为只有他,不足为惧,可没想到,他那个和尚儿子却是个厉害的,原本聂无迹一直没能做到的事情,到了他手里,轻轻松松就如愿了。”提起聂靖,皇上恨得直咬牙,若是可以,他真想叫人去砍了聂靖的头!原本聂靖刚回来的时候,信阳候亲自进宫来禀报过他,当时皇上觉得,那不过是个自小在山上长大,连亲生父亲都没能见过几面的孩子,于是便大手一挥,很是慷慨的点了头同意聂靖住进京城,并且不需要他留下来做质子。可没想到,这厮竟是个阴险的,看似温和无害,实际上最是心计深沉。“此事,当真是朕疏忽了,朕就不应该对聂家人掉以轻心的……”
若是这祁氏一族的江山到了他手里没了,毁了祖先百年基业,皇上觉得,自己是真没有脸下去见先帝了。
他叹了口气,贺莲房却沉思了片刻,道:“皇上,粮草这件事,便交由我去办吧。”
皇上听了,不由得一愣:“你有办法?”
“我与燕家家主乃是至交好友,燕家乃我大颂第一皇商,若是倾囊而出,应该可以弥补这个缺口。只是……”贺莲房有点担忧。“要如何避过信阳候府的耳目呢?平原公主府一直被聂靖的人监视着,无论我到哪里,他们都是知道的。”
闻言,皇上也感到了棘手。半晌后,他道:“既然偷偷摸摸的不行,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去。”
贺莲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立刻行礼道:“臣妇明白了,只是此事若是能成,光是从江南各地调集物资,便是很大的动静,这期间,皇上可有什么事能够吸引信阳候府的注意力,让他们不再紧盯着我?”
“你且放心大胆的去做,绊住聂无迹的事情便交给朕了。”
“是。”
离开皇宫后,贺莲房果然一如所说,光明正大地朝燕家去了。
聂靖也是知道她与燕家家主是好友,因此在得知下人禀报后,也并未在意。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燕家虽然是大颂第一皇商,但并不主攻粮草这一块,所以,即使贺莲房能够求得燕家的帮助,也是远远不够的。杯水车薪,能起到什么用处呢?不过,她既然那么想拼一拼,就让她自由地玩去好了,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