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夜谁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徐氏到底年纪大了,不能熬夜,贺莲房便让魏妈妈将她扶回了福寿园,自己则守在贺兰潜的床边。贺茉回也不肯回去,上官氏原本也想留下来,但她到底是妾,再加上她有事情吩咐两个女儿,说了些安慰的话语,便也离开了。
贺兰潜安静地躺在床上,他平日是个非常淘气的孩子,爬树翻墙,打鸟捞鱼,蹴鞠投壶,几乎只要是玩的就没他不喜欢的,像这样气若游丝的模样,贺茉回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对贺莲房来说,贺兰潜这样脆弱,简直让她的一颗心碎成了千万片。她温柔地为弟弟拂去额前的发丝,凝视着他俊俏的小脸,过了半晌,方道:“陆妈妈,你来为他看一看。”
陆妈妈伸手搭上贺兰潜的脉,稍稍停顿,立刻变了脸色:“脉象紊乱,强弱不定,正是中毒的征兆。”
“可有解?”
“需得知大少爷是如何中的毒,中了什么毒,否则无解。但即便是知道了,配置解药也需要一段时间,怕是来不及的。”
贺莲房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冷淡:“也就是说,除了等待二夫人那位精通毒理的侄儿,再无他法了。”当真是她糊涂了!竟然没防着上官氏暗地下毒!
“大小姐,是老奴没有照顾好大少爷,请大小姐责罚!”房内只有他们姐弟三人和各自贴身的婆子丫鬟,乔妈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磕头。莞尔依人二婢也随之跪下:“请大小姐责罚!”
“罚你们有什么用,那样我的潜儿就能醒过来了吗?”贺莲房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都起来吧。”就算丫鬟婆子照顾的再好,府里到处都是上官氏的人,怎么着也是防不胜防。看样子,有必要把潜儿身边包藏祸心的东西清理一番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徐氏便又来了幽兰阁,见贺兰潜脸色又差了许多,焦急万分。她不住地在房内来回走动,每看一眼床上的贺兰潜,便重重叹一口气,这可是她唯一的宝贝孙子,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好在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天亮的差不多的时候,上官氏来了,说是上官悟已经到了府上,只等徐氏传见。徐氏惊喜交加,忙道:“快请、快请!”
这架子摆的十足,上官悟终于在三催四请中露了面。他生得倒颇为俊秀,只是一双眼睛透着浑浊,好好的容貌,硬是被他那轻浮的气质给毁了一半。此刻他身挎一个药箱,穿着白竹绸缎长袍,一进房间,眼珠子便滴溜溜的四下转动,看到贺茉回时,眼睛一亮,再看到贺莲房,更是心下暗喜:不管这两个哪个才是姑姑要自己娶的,都是赚了!
徐氏忙上前请他来看诊,上官悟走到床前,好在他还记得上官氏的吩咐,没有逞英雄的直接拿出解药,而是面露难色。贺莲房见了,急忙问:“怎么了上官少爷,难道连你也解不了这毒吗?”
她声音清雅婉转,在房内脆生生的响起来,十分动人。上官悟被这一声差点儿勾的魂儿都没了,见美人眸中带泪,忙道:“怎么会!这点小毒怎能难倒我呢?只是还请小姐和老夫人都离开,我也好为大少爷解毒。”
众人依言出了屋子,只过了半柱香功夫不到,上官悟便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见到满脸急切的徐氏,说:“好在大少爷中毒不深,此刻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许余毒未清,待我开点清毒的药方……”说着,竟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定是解毒耗了太多心力,快快,快扶上官少爷去休息、快快快!”上官氏忙不迭指挥下人将上官悟扶走,随后安慰徐氏道:“老夫人还请放心,待悟儿醒过来,马上便给大少爷开药方!”
徐氏忙抓住上官氏的手:“既是如此,便请上官少爷在府中暂住段日子,待潜儿余毒清了再行离去如何?”她实在是怕呀!一定得将人留下来,直到潜儿平安无事!
“这……”上官氏面露为难之色。“咱们家可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姐,悟儿虽说算是个大夫,却也是十八岁的少年郎,若是传出去,怕是会有人说闲话。”
“怎么会?上官少爷是我们学士府的大恩人,怎会有人敢说什么闲话?再说了这是我老太婆亲自请他暂住的,谁敢乱说?”
上官氏乖顺的垂下头颅:“既是如此,那媳妇待会儿便跟他说去。”心中却冷笑,这可是你亲自留他下来的!若是你那孙女因此同我侄儿“定情”,可怨不得我!
见上官氏故作贤惠,贺莲房不由得想起上一世,自己在佛堂诵经,半夜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男人,闯进自己房间捂了自己的嘴,还未来得及呼救,上官氏便带着一帮子人马浩浩荡荡的赶来了,美曰其名是看见有道黑影窜进了佛堂。当时那人可不是上官悟,而是府里一个管事的儿子,于是自己便被安上了与人私通厚颜无耻的罪名,徐氏更是气得扇了自己一巴掌,由于亲眼目睹的人太多,万般无奈之下,徐氏也只好将自己许配给那人,言明待她及笄后对方便来迎娶,可谁知道,她根本就没能活到及笄!
这一次上官氏倒还不错,没让那管事的儿子来毁自己名节,却挑了娘家的侄儿。到时候万一被发现,也能说是上官悟救了贺兰潜,自己芳心暗许,两人情投意合,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惜,鹿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