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海长时间的沉默令杨双吉和周氏都心生不满。
“怎么?老二,你是翅膀长硬了,就可以不听你爹娘的话了吗?”周氏尖锐的指责令杨天海难过的心情更加酸楚疼痛起来,这样的话他如何能应?不过这话好熟悉,记得在老四没娶司月之前,娘似乎是经常对着老四说的。
杨天海抬起头,看着坐在堂屋里的一大家子人,自家媳妇眼里的紧张焦急他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大哥和三弟完全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模样,至于老五和他媳妇,神色更是淡然得像是整个家人聚在一起说的不是关于他的事情一般,爹娘的脸色他不用看都能想到,老四那里,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他是想说什么来着,不过,被他媳妇伸手拉住,而老四媳妇脸上那种似笑非笑,更像是一种嘲讽。
司月若是知道杨天海所想,绝对会大呼冤枉,她哪里是似笑非笑,明明是因为这张脸长得讨喜好不好?至于为何拉着杨天河,那是当然的,他男人想着兄弟感情,或者还有和杨家老二感同身受在里面,会为他二哥不平,担心,不过,这杨家老二绝对不是她身边这个傻兮兮的蠢男人,人家肯定会有办法的。
杨天海坐在凳子上,想着爹娘的逼迫,如此淡然的兄弟,心里压抑得不行,终于,沉着声音开口问道,“老五,那你的意思呢?也是让兴旺去给你当小厮吗?”
杨天赐依旧是淡然一笑,声音温润有礼,“二哥,恐怕你误会爹的意思了,家里孙子辈的小子如今年纪都不小了,难道不应该出去见见世面吗?”
“哎!”杨天赐的话刚刚落下,杨双吉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失望中带着难过地看着他的四个儿子,“你们觉得我身为兴盛他们的爷爷,还会害他们不成?上一次的考试难道你们还没发现问题吗?老二,你真的以为兴隆会晕倒是因为身体原因?”
杨天山三兄弟都看着杨双吉,并没有插嘴,“那你们就没有想过,他们从小到大去过几次县城,见过多少世面,哼,你们难道没看见他们三个一见大场面就紧张得腿脚发软吗?”
说到这里,杨双吉垂下眼帘,摸着他的黄铜烟杆,“还是你们真以为老五需要一个跑腿打杂的小厮?也不知道你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难得可以趁着老五这次乡试,去一次府城见见世面,有老五照看着能出什么事情,这也怕,那也担心,若是连小小的府城都不敢去,他们还读什么书,就那胆子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一辈子都待在杨家村得了。”
听了这话,小周氏是有些意动的,刚想说话让兴盛去的,就被杨天山拉住了袖子,虽然爹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兴盛是他们家的长子,万不能去冒险的,再说这万一要是出了意外,他们找谁赔他们的儿子去。
杨天海看着杨双吉,见他也盯着自己,两手交叉握紧,他从不溺爱孩子,只是,将孩子托付给老五,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放心,再说,爹的话漏洞破洞,“爹,如果真的要一个人陪着老五去的话,那就我去吧。”
“老二,你疯了吧,你去了,那酒楼的活计怎么办?”饶是身为女人的周氏都明白,这一趟不是一天两天,虽然老二在那酒楼做了很长时间,别说东家会不会让他请假,就是想到那没有了的工钱,她也会觉得心疼。
杨天海看着周氏,笑着说道:“自然是请假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我估摸了一下,老五乡试这一趟怎么着也要四五十天,爹娘放心,这些年我请假的事情并不多,东家应该会允假的,再说,有我一路照看着,老五也能安心准备乡试,没有半点后顾之忧的。”
听到杨天海的话,司月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看向杨双吉,至少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若是说司月是从杨天海的话里听出古怪的话,那么,杨天海是从他爹说完那一番话时就感觉到不对劲,假如事情真的像爹所说的那样,只是想让家里的几个小子跟着去见见世面,那么怎么挑都不应该会挑中兴旺的,兴旺并没有读书,现在是学徒,以后是厨师,一辈子大概就这么定了下来,因为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可能会有爹口中所说的出息。
正因为心里有怀疑,所以,杨天海才会那样说,只是,从爹的表情中他看不出来是不是他自己多想了。
“爹,我知道你想让那些小子去见见世面,可要见世面也不用急于一时,若是因为他们的原因,让老五的乡试出现什么意外,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杨天海接着说道。
杨双吉抬眼看着杨天海,见他目光坦然,一片真诚,又垂下眼帘,只是摸着烟杆的动作缓慢了许多,力道却大了不少。
“爹,老二说得没错,现在没什么事情能比老五乡试还重要的,”杨天山终于想到不对劲在哪里了,不过,他只流于杨天海所说的表面,并没有往更深处去想,在他看来,若是老五中了举,当了官,提携一下兴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爹说得也没错,家里的这些小子是该经常出去见见世面的,”杨天海看着低着头坐在那里的杨双吉,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只是一想到爹的目的,他又觉得心寒,硬起心肠,“等到农忙之后,没到当集那日,就让家里的几个小子去县城,先把胆子练大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