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给新出炉的惠国长公主择婿的心思,到了这会儿几乎已经是尽人皆知了。
叶灼之前不曾随师姐进宫,待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人却还在开封府里守着包拯和公孙策,脱身不得。
直气得两眼冒火,当场就给众人表演了一个掌碎桌案,如赵虎这等夯货当场便被唬住了。
他们从前只隐约知道叶灼武功颇高,大约只比他师姐略差一线,却不曾亲眼见他出过手,如今亲眼目睹他盛怒之下竟能一掌便将那张坚逾金石的铁木桌案击得粉碎,不由得咋舌不已。
四大校尉这等在土龙岗上当过山大王的人,在这等攸关性命的事上还是颇有眼色的,当即便估量着自己这肉~体~凡胎和铁木桌案的差别,悄悄往后挪了好几步。
公孙先生暗中十分心疼那张全开封府购入价最昂的桌子,面上却还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来,好安抚即将爆发的叶灼。
他这等老于世故之人,早八百年便看出了叶灼那点几乎写在脸上的爱慕心思来了,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此时却是不说破不行了。
毕竟开封府今年的公账上是挤不出再购置一批桌椅板凳乃至修理门窗的经费来了。
当下一手捋须,气定神闲地徐徐讲出一番道理来。
须知官家替叶护卫,不,长公主招驸马,必定是要在朝臣子弟中择选的。
然而当了驸马大多只能做个闲散官职,便是有想攀附的家族多半也只会将家中不器重的儿子拱一两个出来,应选人也未必有多么心甘情愿。
更何况……公孙策琢磨了一下叶燃平日里的为人,心想这事儿多半还是仁宗剃头挑子一头热。
开封府里这阵子有意无意来来去去的青年才俊着实不少,尤其白玉堂和展昭这两人更是远胜旁人一等一的好品貌,叶燃同他们日常相处也颇为融洽,却是行迹光明坦荡,毫无半点暗昧之意。
唯一一个能让她亲厚逾常,不拘礼数对待的便是她家小师弟了——这位却是一直身着女装的。
旁人就算生疑,查来查去最多也只能查到“丁家幼女月华与展昭自幼订婚”这一层来,并不能知道叶灼的真实身份。
这让许多各怀鬼胎安心要参开封府一本的人,盯得眼珠子都血红了也找不出茬来。
现在这封赏下来,倒着实把各处暗中窥视的眼线给压得消停了好些天。
然而最终能让叶灼冷静下来的,还是公孙先生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丁家小郎当真愿意一世只做师弟不成?”
公孙策看得出叶灼的心思,自然也看得出叶燃的心思。
岂止是不曾有意,简直就是从未考虑。
无论是从开封府的立场抑或是私人交情来说,他自然是更愿意展昭……或者白玉堂能出头去做这个驸马。
御前护卫本也是官家私军,入不得前朝,不算职官。如此一来,既不碍日常办案,又能得一强援,岂不是两全其美。
然而叶燃那脾气又岂会任人摆布她的婚姻之事,以公孙策看来,末了她要么是直接拒了此事,要么就是寻人填上这个坑以搪塞仁宗。
公孙策得了包拯的私下通气,知道叶燃乃是仁宗一母同胞的血脉至亲,纵然她此时还不知情,然而一旦知道了内情,她多半是要选后面这条路的。
届时还有谁比总兵亲儿子·长公主亲师弟·样貌好·武功好·乖巧听话又贴心(?)的叶灼更适合拉来填这个坑呢?
既主动填了坑,有了名分,后面诸事……也就好行了。
不得不说公孙策这番话是说到了叶灼心里去了。
他心心念念日夜惦记的无非也就是师姐心意所属这桩事,虽然说现今这世上所有人……所有还活着的人中师姐最重视的是他,但他心知肚明,要从小师弟升格到心上人,还远得很。
若是能在此间世界混个驸马的名分,他倒不奢望就此能得偿所愿,至少能让师姐看看他还是值得托付的模样,待离开之时师姐也不会再将他当小孩子看了罢?
后面……后面就再慢慢磨吧,反正主世界中日月无涯,终有一日他能磨到师姐回头看看自己的。
这些都尚且可缓一缓,徐徐图之,当务之急却是他的身份必得赶紧换回来。
仁宗再怎么大度也不会容一个“喜着裙衫,颜若好女”的女装大佬娶了长公主的。
因而开封府众人今日来得这么整齐,除了相贺叶燃受封之外,另一件重要之事便是要来做个见证,顺带观礼展昭同丁氏女祭告天地,解除婚约之事。
叶灼到底还是没有当真将自家那个讨嫌的二哥扔进池塘里,而是尽职尽责地领着众人自游廊而入,往主屋而去。
一路上众人只见原本在京中颇享盛名的庭院竟已经被挖得坑坑洼洼,景致全无,便是此时也仍有身着皇城司服式的军卒三三两两散落其间,埋头挖掘,口鼻之上都掩着一条白绢,动作却都极为轻柔。
又有一人负手立在庭间,正凝神观望着这些军卒做事,眼角余光瞥见游廊上有人过来,掉头看了一眼,见都是熟人,倒是笑了起来,遥遥拱了拱手,公孙策同展昭领着众人也回了一礼,方跟着叶灼往前走去。
丁氏双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