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应韶知道自己是劝不了父亲了,他的父亲看脸面比什么都看得重。
可是这种话要怎么对凌穆愉说?说了,怕是从此就断绝往来了罢。
凌应韶整晚辗转反侧,第二天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早餐桌边,他的父母和妹妹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并无二话。
他叹息一声,飞快的解决掉早餐,从车库里开出一辆越野车,往山海博物馆而去。
三个小时的车程,凌应韶到达了卧龙山脚下,想起自己来时没有打电话通知凌穆愉,便停了车,拿出手机拨号。
电话那头很快接了起来,凌穆愉听到是凌应韶来了,惊喜之余,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了然,被凌应韶捕捉到。
事到临头了,凌应韶也没办法,硬着头皮把车往山上开。
凌穆愉挂了电话,往大门而去,迎接堂兄。
丹霄立刻跟上,拉住他的手,两只手十指紧扣,这是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人类情侣都这样牵手。
凌穆愉低头看了一下紧扣的手,冲丹霄笑笑,解释道:“我堂兄来了。应该是来劝我不要去周六的订婚宴的。”
“怎么回事?”丹霄眉头轻蹙,昨儿打电话来让人务必要去,今天又来人劝不让人去,当他家小鱼是什么?
“好面子吧。我大伯大伯娘最是好面子的人,大概是怕我带着男朋友一起去,丢了他们的脸。”凌穆愉说。
他和堂姐通话时的开心,现在都已化作了无奈。
今天早上找到手机,插上充电器开机后,看到上面几十个堂姐的未接电话和两通堂兄一通大伯的未接电话时,他怔怔的想了想,忽然明白大伯一家这是不想看到他,确切的说是,不想看到带着男朋友的他。
他想回拨电话回去,但手指放在屏幕上却久久未动。
他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就是执拗的想等着别人给自己一个结果,然后,他等到了堂兄的到来。
从他来山海博物馆上班开始,堂姐就一直说要和堂兄一起来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却一直没有来。不曾想,堂兄这会儿来了。
丹霄眼中闪过一道利光,说:“你的亲人都这样对你吗?面子比亲情更重要?”
凌穆愉道:“每一个人所看重的东西都不一样,所以世界才会丰富多彩,人心才会复杂难懂。”他早该知道的事情,却被自己忽略,是自己蠢。
丹霄不再说什么,揉了一下他的小鱼的头,带着心疼和安慰。
周二的博物馆游客不算太多,但比起以前门可罗雀的境况,现在的博物馆简直不能再热闹了。
凌应韶把车停在停车坪里,站在大门外看着排队检票进去的游人,不禁心生自豪。小鱼是个做事认真也较真的人,把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博物馆经营到如今至少大部分华国人都听说过的博物馆,想必是付出了很多努力。
可就是面对这样一个认真的人,他觉得很难将今天要说的话说出口,实在是太伤人了。
凌应韶还在纠结,凌穆愉就已经出来了。
他看到和凌穆愉并肩而行的男人,呆了一呆,这不是这家博物馆的馆长么?再看到两人紧握住的手,他更呆了,小鱼的男朋友是这家博物馆的馆长?
转念一想,也对,小鱼一天天就在这博物馆里,日久生情嘛。
“小鱼。”
“堂哥。”凌穆愉晃了一下手,笑容灿烂的对凌应韶解释:“这是我男朋友,丹霄。”
“你好你好。”
凌应韶伸出左手来握手,丹霄看了一眼他的手,倒觉得这个身上带着一层淡淡的功德金光的人类有点儿意思,抬起空着的左手和他握了一握:“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丹霄早在上一次康冰洁的生日宴会上见过凌家全部的人,虽只是匆匆一瞥,但凌家那群人,除了眼前这个凌应韶,竟再无一人有功德在身,尤其是小鱼的父母兄弟还被恶念缠身,这就非常值得推敲了。
他让白泽追溯过,凌家祖辈可是十世善人,也就是说十代人都是济世救人功德在身的,尤其是凌穆愉的祖父,那可是身负救世之功的人,怎的到了这两代就变成不肖子孙了?
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非常的不科学。
丹霄还在思考凌家的异状,那头,凌穆愉把凌应韶请到办公室里,两人已经把话全部说完了。
其实也很简单,就几句而已。
——“小鱼,我们希望周六的订婚宴,你……不参加了。”
——“好。”
——“对不起。”
——“没关系。”
就这么简单,凌穆愉没有追问“为什么”,凌应韶明了他已经猜到缘由。
“堂哥,你还没参观过咱们博物馆吧。”凌穆愉笑道:“我和丹霄带你参观一下,如何?”
凌应韶立刻也笑了:“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