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不停,湿漉的油漆路泛着潮湿,寒风补面而来有些刺骨。简兮裹着一身纯黑色的风衣,面无表情地站着,亲朋好友相继搁下,撑着伞离开。雨幕逐渐拉开,水花飞溅,打湿裤腿。
简峰担心她身体情况,挪了两步到她身旁,“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吧眼窝青黑。”
她埋着头眼也没抬,轻声说:“还没答谢宾客,我怎么能回去。”
起初简峰不说让她走,李知前自然不能主动劝解,眼下便转过身搭了句嘴:“特殊情况特别对待,听你哥的话,就别执拗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简峰又说:“那麻烦妹夫带她上车走吧。”
李知前点了个头,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抬下巴示意,对简峰客套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接知会我,我得先送她回去,天太冷了,我怕她再生病。”
她眼中氤氲湿润,眼皮子带着轻微浮肿,模样憔悴,此刻在雨中里吹了半天冷风,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李知前眯着眼看了看,不再由着她的性子,揽住肩膀不由分说往外带。
到车里忽而大雨滂沱,车前视野完全被瓢泼的雨水遮住,这样的天气轻易不敢上路。李知前把车里暖气开足,拿了块毛巾给她擦湿,简兮指尖冰冷,变得麻木僵硬,仍旧握住伞柄不愿意撒手,一缕水流顺着伞尖,瞬间被车毯子吸收。
他有些生气,存着气扔了毛巾,扳过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也要顾及一下肚子里的,成吗”
简兮鼻子一酸,眼泪瞬间便落下来。
他皱着眉叹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地盯着她的脸庞不语。
她捂着脸泣不成声,泪水从指缝一滴一滴落下,砸在他手背上,微微温热,却有些烫人,烫得他心头慌。
他仰着头往后一靠,闭上眼冷静了会儿,淡淡开口:“这段时日,从咱妈病情复到恶化,你也看到了,能尝试的方法都尝试了,能想到得法子也用了。先是在国内找专家会诊,后是去美国寻求先进治疗方法,实在是回天乏术,束手无策才做了罢,你已经尽力了,不要过于自责”
简兮啜泣一声,吸了吸鼻子,他递过去纸巾帮她擦眼泪,懊恼地说:“你这么一直哭一直哭真他妈的让人手足无措,坚强点,你再哭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不如想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之后车里是长时间的沉默,等到她情绪稍缓,外面的雨势停歇,他才启动车子下山,往城郊而去。
一场大雨驱散去了秋日唯有的一丝暖流,才下车子便觉寒气袭来,雨水依旧连绵不绝,车库休整以后地势有些低,院落里的水流倒灌进来,接连几日阴雨,到处返潮霉。
他拿了件毯子披她身上,揽她进屋。一进门暖洋洋的热气萦绕,驱散满身寒气。
李母迎出来,抬眼看了看李知前,见他脸色也不佳,周身带着低气压,便没有说什么,嘱咐厨房里的阿姨把补汤盛好给他们送到楼上卧室。
简兮刚哭过一场,冻过一场,眼下回了家里才缓过神,体力有些不支。
李知前默不作声在床边坐着,等她闭上眼才开门出去。
碰见阿姨,接过去补汤吩咐说:“她睡了,先倒回砂锅里温着吧,等醒了再说。”
李母关切:“能吃饭了吗”
“吃什么吐什么。早上中午一共就喝了小半碗鸡蛋汤。那边乱七八糟很忙,也没人顾及的上她。我看她状态很差,昨晚八成是一夜没睡,上午问是不是守夜了她还对我撒谎。”
“你就不知道给她弄点吃的”
李知前接开领带随手搁到沙上,吐着气摇了摇头:“我到那边忙前忙后,一直脚不沾地。她哥哥什么都不懂,接待宾客安置宾客,订酒店订房间,办理火化手续大小琐事都得我操心。”
“就你厉害。”
“我说的是实在事,她哥哥确实不是特别伶俐的人。”
李母叹了口气,兜着手说:“也真是,怎么就赶到一起了,现在才月余,正是应该谨慎小心的时候,这次你们俩一起过去,她还住了几天,弄得我也跟着提心吊胆的”
他看了眼楼上,“怀孕的人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我怕她再抑郁了。你回头劝劝她你也知道这种事我不会安慰人。过两个月还是让她去工作,忙碌起来也就不容易多想了。”
李母点头答应,想起什么,蹙眉说:“她妈妈都要走了还不安生,实在治不好又不是没给治,咽气的时候何必再多说一句,搞得一家子都痛苦愧疚,戳心窝子。”
说这话的时候李知前正好在场,当天,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建议撤掉仪器从icu转出来,老太太迷离之际突然揪住简兮的衣袖,说还没活够,不想死,尘世还有很多她留恋不舍的东西。当时简兮便情绪失控,泪奔不止。
他收回思绪,摇头说:“也不知道她当时是糊涂了还是脑子清晰着,不过人都怕死,都想一直活着。”
李母却说:“我这把年纪,如今也是活一天少一天,不知道哪天闭上眼便醒不过来了。一旦到那个份上,你跟知悦千万得想透彻点。世人都有生老病死,年纪大了早晚都有那一天的。”
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