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往常, 别说是扯龙袍了,算是碰一下,宗洛也是不敢的。
在此之前, 他早已想好, 在见到渊帝的第一眼, 主动跪下请罪。
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马要坦诚那一切, 还是方才虞北洲同他说辈子渊帝因他而死,这么多天的痛楚骤然爆发, 中还掺杂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这才让宗洛下意识伸手,做出这样堪称放肆逾越的举动。
整主殿里的内侍下仆全部屏息凝神, 静悄悄的,一句不敢多说。
连守在一旁的元嘉也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做出如此举动。
谁都知道,帝王龙袍等同于龙之逆鳞。更何况渊帝这等不喜他人轻易近的皇帝,轻易触碰定然死罪无疑。
“说什么?你还想同朕说什么?”
然而渊帝却直接无视了这回事, 脸怒意犹存:“出去打仗, 头发变成这样了, 比朕还不如,御医何在?!太巫何在!”
这的确没说错。
宗洛的头发一片纯白, 反倒是渊帝的头发仍旧乌黑。远远地看去, 还真分不出哪是年轻人, 那又是满头霜华的者。
对宗洛来说,这月经历的事情,甚至比他过去十年经历的还要多。然而对渊帝而言, 是他的三子出去打仗,不过四五月,走的时候头发还是黑的, 回来变白了,怎么不又惊又怒?
渊帝命下后,太巫提着骨节杖走到了他的面前。
晦涩复杂又拗口的咒语他口中念出。宗洛能够感觉到狰狞鬼面挖开的小洞里,这位神秘的太巫颇有深意,不带任何情绪地打量着他。
要是放在寻常,一向敏锐的他定然能这审视的视线里察觉出什么。
然而他现在根本说不出一句。
朦朦胧胧里,宗洛觉得眼睛好像也蒙一层白翳。
他刚想开口,同渊帝说自己想单独说些,却发现自己大脑昏昏沉沉,四肢无力,连抬一下眼皮也费劲。
一片恍惚,太巫沙哑难听的声音传来:“一夜白头非常人所及,三皇子这是心病。或许是仙丹恢复目力的副用然,此对体的损耗巨大,需要仔细调养,否则容易留下后遗症。”
有人扶住了他。
许久,后面也传来御医的声音:“是啊陛下,不管三殿下缘何如此,体的损耗是实打实的。”
帝王冷厉的声音响起:“去传穆元龙!”
“豫国一战,定然还有朕不知晓的事情。”渊帝咬牙切齿:“若是那武安君了什么幺蛾子,朕定然得他拖出来鞭尸!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再后的,宗洛已经听不见了。
他昏睡了过去。
等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入目是羽春宫的帷幔。
意识逐渐回笼,先前在大巫祠里的一切都逐渐回忆起来。
宗洛只觉得喉咙里干涩无比,撑着半截子起床,正想开口说,被早早守候的内侍递来一碗巫药:“殿下。”
宗洛:“”
现在喉咙冒火,不喝也得喝。显然也不是计较这的时候。
于是他捏着鼻子,一鼓气喝完,这才沙哑着声音问道:“陛下呢?”
羽春宫总管连忙低声道:“回殿下的,陛下正在大巫祠。”
渊帝怎么还在大巫祠?
宗洛伸出手来,摁住自己额头,又听总管说道:“殿下,自太巫施法过后,您已经昏睡四天了。太医早吩咐下来,说睡得久是体正在自动调理的表现,您千万慢点起。”
四天了?!那岂不是明日是巫祭大典?
宗洛心底一惊,连忙挣扎着起。
果不然,铜镜里,他的发色已经褪去先前那种不健康的惨白,反倒朝着银白色迈,整人气色也好了不少,没有先前那般憔悴,面色多了分红润。
在这时,听见他苏醒后,医圣拎着医箱赶到,一来劈头盖脸:“你这便是硬给自己践病了!”
这天宗洛倒是被太巫施法,睡得香了,医圣和太医院的御医们惨了。自宗洛睡着后,他们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先是被渊帝传唤,又得费心检查。
最重要的是检查便算了,问题是三皇子这分明患的是心病。无药可医。他们也没有束手无策,没有丝毫办法。只能配合着弄了些补品。补补一夜白头在体的亏损。
医圣先前配合着宗洛打掩护,好歹知道这位患者没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倒好,给自己弄病了。若是给医圣列一最不配合的患者单,宗洛绝对列第一。
偏偏看到这人一头白发,医圣还不好多说什么。
宗洛苦笑:“多谢。”
他也没问自己体到底是不是没有问题,迅速穿好衣,势要往外走。
医圣拦住他:“你这病,不管是太巫还是太医,都没有办法医治,只有你自己能解,懂吗?”
“我懂。”宗洛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内侍得了渊帝吩咐,看去还是想再劝三皇子休息休息的样子,但毕竟医圣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敢再说。
宗洛牵了照夜白,先往三皇子府去。
明日便是巫祭大典,整皇城严阵以待,入戒//严状态。到处都是正在排查的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