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十里长街上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小摊贩的叫卖声,人们喜气洋洋的交谈,更远处竹浆推开波浪的翻滚,小孩扯着皮绳的叫喊纷纷远去。
整个天地一片寂静,只留下虞北洲一人的声音。
他并非第一次这么觉得,特别是在前世那漫长的九年后。
从出声的那一刻开始,虞北洲就有一种清楚的预感。他预感自己将一生顺遂,无所不能。
无关他的能力,无关他的出生,而是一种冥冥间的指引。
权力地位固然是他所追求过的东西,只是比起鲜明地知道自己活着,那些都如同过眼云烟,浮云一般散去,没有半点用处。
这是虞北洲花了九年才想清楚的东西。
红衣白裘的将领微微抬起下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慢:“那些人都如同傀儡一般围绕在我的身旁,像嗡嗡嗡嗡的苍蝇一样,烦人至极。”
“我想要的,我自己自然会去拿,又何曾需要他们的帮助?”
是了。
宗洛怎么可能忘记,虞北洲从来是一个骄傲至极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原书评论区里高举无cp大旗的读者竟然压过所有不同的男配股当然,看虞北洲上辈子这个走向,也确实是砍翻所有人独美了。
宗洛在心底苦笑。
虞北洲说那些男配钟情于他的皮囊,赶着上来阿谀奉承的时候,宗洛还没什么感受。
因为虞北洲不知道,他却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源于一本龙傲天升级流万人迷网络。在剧情设定里,那些男配就该环绕着主角,如同众星拱月,不管宗洛如何挥舞锄头,也挖不倒一点墙角。
可是等虞北洲说他觉得这些人对待他的情感像是莫名的,虚假的,没有半点由来的时候,宗洛心里慌乱一过后,泛起的是浓浓的荒谬。
书中人可能意识到自己的世界是一本书吗?
宗洛曾经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是说实话可能性不大。
这个世界虽然存在仙人,存在浩瀚灿烂的神话文明,到底却还是刚刚结束奴隶社会,正在向封建社会转变。连书籍的概念,大多都是以百家学说,史册,之类记载的正经东西为多,用来消费娱乐的基本都是些游记,更不可能诞生“穿书”这样的词汇概念。
也正因如此,宗洛才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在没有这个概念的情况下,虞北洲都能察觉到上辈子的那些人的不对劲,那万一要是稍微得到一点点提示简直不堪设想。
就因为这个话题,不知不觉间,两人站在街道中央已经有一会了。
方才一队捉贼的卫戍兵也将犯人押解过来复命:“王爷,三殿下。”
站得远些的民众纷纷哗然。
谁也没想到,方才这位一路走过来,买了一大堆东西,出手阔绰的贵人,竟是他们一直尊敬的景仰三皇子!
“难怪殿下一路走来,钱都是往多了给!”
方才那位作了糖画的老翁更是双手颤抖,拍着自己的腿,说不出话来。
在这些百姓的眼里,宗洛无异于战神下凡,救世之星。
虽然说得夸张,但的确如此。
年年赈灾,三皇子府都带头出人出力;打仗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每一回出师都能传来捷报;再往细微点说,城南好几家当铺都是三皇子名下,酒楼施粥,医馆义诊。
就如明太//祖一样,出身普通,才更懂普通人的苦。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今天宗洛没有头戴幂篱,而是摘下来,恐怕他这一路走来,不需要花一分钱,手上拿到的东西绝对比现在还多。
虽然被叫破了身份,但至少有了个转移话题的由头。
宗洛连忙道:“这就是方才行窃的人?你是哪国人?”
那小偷咬紧牙关,瞥过脸去,就是不说话。
大渊律法严苛,即使是行窃这样的小事,不论数额,被当场抓到最轻都是砍断一根手指。所以久而久之,在这样的压力下,胆敢在皇城犯事的人便再也没有了。一部分是被吓走,另一部分是被物理超度。
现在这个关头出现,还挑的年节时分,除了其他列国流窜的流民,几乎不作他想。再看他这一脸忍辱负重,面带屈辱,一句话不肯开口的模样,定然同大渊有旧怨。
再往深了想最有可能是其他列国的游民。宗洛就知道有这样的组织,收容各个国家遗民,打着光复故国的口号。
宗洛叹了口气::“把他放了吧。”
他摸了摸袖子,从里面摸出一个鼓囊囊的福袋,准确无误地扔到小偷手里:“袖子里的袖剑不要掏了,你打不过我的。”
“这个你拿着,既然来了大渊,就好好在这里生活,以后莫要再做这类事了。”
面对他的命令,卫戍兵没有半点犹豫,直截了当地放人。
独留小偷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攥紧了手里的福袋。
虞北洲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师兄还是这般充满善心。”
他的语气感慨,充满真诚,没有一点阴阳怪气,让人很不习惯。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声音。
“洛兄,洛兄!”
手里捧着东西的顾子元一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