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下人,谁又能心甘情愿穿着一件湿衣这么久呢?
他展开折扇,将京城世家纨绔子弟的模样演绎了个十成十。
朝中皆知四皇子生母出身低贱,相貌随了母亲更多些。
如今那双同他花魁生母如出一辙的桃花眼落在虞北洲,显得格外轻浮:“也不知是哪位美人如此有幸,竟能入王爷青眼,连衣裳都不舍得换一件。”
“美人?”
虞北洲破天荒地地愣住,旋即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肩膀一抖一抖笑个不停,丝毫没有为自己迷惑行为解释的意思。
其他几位皇子:“......?”
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戳中北宁王笑点了,但既然各怀心思,就绝不会让场面尴尬下来,于是也跟着赔笑。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干笑许久,宗永柳眸光一扫,看到处新聚集起来的人群,忙不迭提议:“那边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难道又有一场如同方才儒法两家那样精彩的论道。我们不如过去看看?”
屡屡碰壁后,他打定主意要扳回一局。
虽然宗永柳口中说的过去看看像是在询问其他两位皇子的意见,实际上意见的主导者还是虞北洲。若是他说一句没兴趣,其他人肯定也会找借口在这继续陪他。
虞北洲用余光瞧了眼,正想说不去,然而在看见那抹白色后,原本兴致缺缺的表情顿时生动起来,话到嘴边也拐了个弯。
百家宴开宴,人数众多,极为热闹。
水榭内的河道为了高雅,特地修剪成九曲十八弯的模样。仆从们在溪水上游烧热酒液或茶水,倒进杯子里,放在荷叶上托起,任由溪水将荷叶和酒杯带到下游。学子们论道或是划拳猜乐时渴了,随时可以走到溪水旁取用。
不少站在曲水旁说说笑笑或正在论道的学子见这行贵人经过,纷纷噤声,自觉为他们让出条道。
水榭旁,两人正在对峙。
一人粗布麻衣,神情倨傲。另一人白衣皎皎,霁月清风,气质出尘。
因为角度原因,他们只能看见白衣公子半张清癯的侧脸。
乍一眼看过去,几位皇子都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却又想不出眼熟在哪里。
“这是在干什么?”几位皇子里唯一点了武学天赋,对习武也格外热衷的宗元武不敢置信地问:“一瞎子手上拿着根树枝,难不成是在论剑?”
双眼完好的那位手里拿着铁剑,反倒是眼缚白绫的只握着支青色的树枝,末尾还缀着一簇蜡黄色的桂花。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时,两个人动了。
和当初在城门口同虞北洲的缠斗不同,宗洛和公孙游的论剑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过了三招。
第一招,树枝横扫,长剑突刺。
第二招,空中险险划过一道残影,仿佛能够预判般,树枝擦着剑锋而过,全身而退。
第三招,枝尾盛开的桂花如同天女散花般落下,被突起的风扫进水榭旁的溪水里,正巧落进曲水流觞里荷叶中央的酒杯里,为烧热的酒液散开抹桂花香气。
等围观群众再定睛去看,树枝尾端已经遥遥点在公孙游握剑的手上。
而后者紧握着铁剑,竟然踉跄退后两步,轰然脱手。
虽然这辈子非上一辈子,但殴打公孙游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
谁让公孙游这厮太能躲,谋士又不像刺客,坐着就能等他送上门来。
宗洛略略一拱手:“承让。”
死寂。
直到一阵拊掌声突兀地响起,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学子们回首去看,只见北宁王懒洋洋地抬手,显然方才也围观了这场论剑。
有贵人开头后,登时间,抚掌叫好的声音连成一片。
“谁想得到这都能赢?”
宗元武咋舌:“这白衣公子剑术好生厉害。”
他喜爱武学,有些武痴。自小走的是习武的路子,虽说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天赋平平,却也经由名家指导,打了十几年基础,不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顿时起了招揽之心。
再者,用树枝打赢铁剑,就算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
“的确厉害,就是可惜了眼睛......也不知是哪家的弟子。”
宗永柳跟着附和,有意搅黄宗元武的好事:“王爷若是感兴趣,不如走近看看?”
虞北洲根本就没有要搭理六皇子的意思。
他看着场上正在接受众人恭维的白衣公子,脸上笑意逐渐加深,自顾自抬脚朝那边走去。
接连被下面子的六皇子也有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容。
若不是北宁王三个字背后代表的东西太多,他堂堂一位大渊皇子,又怎会沦落到看别人脸色说话的地步?
实在是父皇太过大权独揽,登基后宁愿在青史上落个暴君的名头,也要重整朝纲。不仅继承了自己带兵时的优点,一阵快刀斩乱麻把持兵权,还把扎根于大渊已久的望族世家折腾得苦不堪言。
背靠世家是宗永柳的优势,也是他夺储的本钱。
然而几位成年皇子一位加封的都没有,作为渊帝亲信,手里又有实权的虞北洲当然可以随意给他下面子。左右他们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