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道即将走到尽头。
宫门越来越近,通体呈朱红,色彩鲜艳而不失庄重,同一旁宫墙形成鲜明对比。
更高一点的地方,晚霞拖着火红夕阳挂在枯枝上。
虞北洲下了马,随手将马缰扔给早就守候在一旁的侍卫,背着双手,漫不经心地跟随打着灯笼的内侍入宫。
大渊如今在位的帝王雄才大略,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扫六合荡八荒之心;同时也落得一个大权独揽,残暴不仁的暴君名头。
早些年还是七国林立,现如今周边三个接壤国尽数被大渊扫清,只剩三个苟延残喘。其余小国林林总总加起来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再加上渊帝正直壮年,展望天下也未尝不可。
这一回,虞北洲又是大败南梁而归。算起来,只有卫国和豫国尚未纳入大渊版图,千古未能有人完成的功业近在眼前。
很快,他就到达殿前。
内侍通报后,便垂首站在门口,不敢越雷池一步。
虞北洲抬脚踏入大殿。
高台龙椅,渊帝正端坐其上,身着玄色龙袍,不怒自威。
十二冕旒垂下,将九五之尊深邃黝黑的瞳孔遮掩,越发加剧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凌厉感。
偌大一个宫殿静的可怕。
整个大殿前前后后的宦官内侍全部跪了一地,连一句陛下息怒都不敢劝谏,安静到近乎死寂。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极为得渊帝赏识宠信的虞北洲能依旧站着了。
虞北洲略略一扫,眼尖地瞥到地上散落的案牍,心里清楚这又是哪个奏折惹渊帝生怒了。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特别是在渊帝这种平素冷酷,喜怒不形于色,话也不多的帝王面前,更是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虞北洲却是不怕,径直拱手:“末将参见陛下。”
看到他来,渊帝面色才有些微好转:“虞卿。”
在渊帝面前,一向没个正形的虞北洲也被迫站直身体,言简意赅,丝毫不拖泥带水:“启禀陛下,南梁已经写下降书,这两日就会送达皇城。”
渊帝大笑:“好!不愧是虞卿!”
片刻间,原先肃杀沉凝的气氛轰然消散,跪在地上的郎中令终于悄悄松了口气。他深知渊帝性情喜怒不定,生怕天子一怒,自己顶上人头就此不保。
好在北宁王来了。
这朝中谁人不知,陛下对年轻的北宁王青眼有加。
末了,帝王继续追问:“不知虞卿是如何破了南梁呼延氏的城门?”
其实这些已经在战报上写过了,但渊帝关心军事,自然要一一细问。
“末将围城数日,趁着南梁都城将兵力集中在北门之时,同精兵绕后,同时进攻,大破南门,长驱/直入,将公宫包围,最后成功拿下。擒贼先擒王,如今南梁已是强弩之末,只待陛下下令,天机精兵随时可挟梁王大开城门,迎接我大渊铁骑。”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曾经同样热衷带兵打仗的渊帝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其中凶险。
别的不说,光就是带着数百精兵冲破城门,只取要害,如同打蛇七寸般不要命的打法就足够激进,一个不慎就要落得被禁卫军包围的下场。
渊法严苛,若是稍有差错,都得以军法处置。
可虞北洲不仅冲了,还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
南梁呼延氏这般屈辱地被数百精兵生擒,想必不日便会传遍各国,成为百家列国文人百姓席间的笑话。
谁让当初多国合纵,带兵攻打大渊时,南梁是跳得最高的那个。
渊帝透过冕旒打量着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黑眸中的欣赏愈甚。
虞北洲在大渊外名声不大好,都跟他狠辣的手段有关。
当初攻下几个匈奴的大部落后,数万匈奴要么被他活埋,要么被斩首溺死......除妇孺外一个不留。
然而渊帝本身就是个暴君,不管是带兵还是当皇帝时都一样。再加上近些年大渊扩张迅速,也跟他选贤举能,善用敢用有关。
所以对于虞北洲的手段,渊帝不仅不憎厌,反倒十足欣赏。
大渊举国之力供给几十万大军的粮草,若是分给匈奴,自己士兵的口粮便会不够。若是轻易放走,只要不死,匈奴随时可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届时耗费人力物力,牺牲的还是大渊军士。
再者,战场从来都是瞬息万变。
数百年前吴王夫差一时心软放过越王勾践。哪想勾践卧薪尝胆,十九年后终于带兵灭吴。斩草不除根,必定后患无穷。
除去南梁,就只剩豫国和卫国了。
大渊数代帝王一统中原的夙愿即将达成,饶是冷酷如渊帝也不免心潮澎湃。
这么想着,渊帝罕见地露出些许笑意,“得虞卿,是大渊之幸。明日早朝,寡人重重有赏!”
“末将不敢当。”
虞北洲同样笑道,神态神采飞扬。
看他心情这么好,渊帝多问了一句:“寡人观虞卿今日进殿便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
红衣将军眯眼凤眼:“不算喜事,不过方才见到一位故人罢了。”
渊帝本就是客套,听虞北洲这么说,自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