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之彦:“?”
那师爷冷笑着说:“许阁老点了林家四爷为会试第一,成了林家四爷的座师,这是何等亲近关系?
还送林家四爷连夺状元,促成史无前例的九元及第。
而你这奸商竟敢在此抬出许阁老,骗巡盐老爷打压林家,其心可诛!”
郑之彦:“.”
林氏盐业的大掌柜陆君弼在后面捅了捅林二哥,让林二哥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完事了?”林二哥对崔御史行了个礼,起身就走。
刚走到位于东关街的扬州林府,就见扬州卫的万指挥站在大门口。
“老万所来何事?”林二哥随口问道。
万指挥急忙说:“我认为,应当及早把犬子与令爱的订亲仪式办了,昭告世人。”
林二哥挠头说:“这两小儿女才几岁,有点太早了吧?”
“不早不早!犬子只差一百几十个月就满十六岁成年了,该把订亲确定了!”万指挥连声说。
林二哥咂巴了几下嘴,点头道:“行吧,你去办吧。”
反正女儿这门亲事是四弟定下的,他这当爹的说了也不算。
春闱消息过了扬州,渡过江后,往下游走就到了太仓州。
往年并不算文化中心的太仓州近二十年成了文坛重地,因为文坛盟主王世贞就在这里。
王老盟主老了,真的老了,他常年躺卧,基本不离开心爱的弇园。
陪伴在王老盟主身边的,则是最喜欢的小儿子王士骕。
四月暖春中,衰弱之极的王老盟主靠在花丛中,享受着春日的芬芳。
王士骕向父亲禀报说:“云间冯时可冯老爷和锡山邹迪光邹老爷来信,他们准备登门拜访父亲,并询问今年是否召开文坛大会。”
王老盟主淡淡的问道:“只有他们二人么?”
王士骕沉默了一下,然后有点难过的如实答道:“就这二人。”
往年这个数目,至少二十以上,如今却只剩下了冯时可和邹迪光。
年纪轻轻的王士骕就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盛衰无常。
“胡应麟呢?”王老盟主又问,此人算是复古派后起之秀、王老盟主忘年交、文艺评论方面的传人。
王士骕答道:“听说胡应麟赶考途中大病一场,痊愈后去了徽州投奔汪道昆,还加入了新安派的白榆社。”
数十年来见惯了风浪的王老盟主淡定的说:“也没什么,天数常变,道有轮回。”
这时候,有个门客匆匆走了过来,递给王士骕一张三百多人的名单。
“那是春闱金榜的名单?”王世贞很敏感的问道。
王士骕匆匆看了几眼,假装兴高采烈的说:“我王家的大喜事,大哥中了!我王家后续有人!”
王老盟主完全不为所动,长子金榜题名本就在预料之中,完全不值得惊喜。
他关心的是另一个人,冷静的继续问道:“林泰来呢?”
王士骕沉默了,并不想告诉父亲。
王老盟主直接抢过名单,只看了一眼,名单就飘落在地。
因为那个名字就在第一位,不需要再看第二眼。
已经不能再苍老的老盟主失神落魄,先前的淡定已经无影无踪,反复念叨着:
“赫赫复古,九元灭之赫赫复古,九元灭之.”
“父亲?”王士骕忍不住呼唤了一声,该死的心魔又来了!
但这声呼唤,仿佛又刺激到了王老盟主,他高举双臂望苍天,嘶哑的叫道:
“纵横百年之复古派完了!在我王世贞手里完了!
是非成败转头空,文坛霸业一场梦!我王世贞在人间一甲子的存在意义到底是什么!”
王士骕泪流满面,“父亲!你还有《新金苹梅》没有修完!
正所谓,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从扬州过江后往上游走,就到了南京城。
南京城里的最大吉祥物海青天,早已经无法去都察院理事了,近两年一直在家里卧病不起。
自从恩人黄光升去世后,海青天悲伤过度,身体就垮了,如今看着是病入膏肓,一日不一日了。
这日副都御史王用汲代表组织去探望海瑞,只见海青天缠绵病榻,气若游丝,宛如风中之烛,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吹灭。
旁边仆役禀报说:“海公已经病得一连三天不能说话了,医士也不敢下药了。”
王用汲向来最钦佩海瑞为人,如今亲眼看着一代青天似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只能默默的暗自垂泪。
先走到门外,王用汲对随从吩咐了几句,先为海青天准备后事,免得事到临头时措手不及。
而后王用汲又走进了屋内,守在海青天的榻前。
忽然海青天把手从被单里拿了出来,还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王用汲连忙凑近了,询问道:“可是还想见两个亲人?老家的三女儿与三女婿?”
海青天瞪了瞪眼睛,摇了摇头。
王用汲又问道:“可是还有两件事要吩咐?”
海青天又瞪了瞪眼睛,摇了摇头,然后从喉咙里硬挤出了几声:“木木.木.”
王用汲疑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