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就是苦了这幽冥血海无数的凶兽。
通天看着他兄长以掘地三尺的架势将整个血海翻了个遍,其间顺手砍了好几只为非作歹,身负血债的凶兽,直把整个血海吓得人心惶惶,坐卧不安。
心里又默默地替冥河老祖点了个蜡。
有些事情他也不想的呀,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只好这样了呢。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通天饶有兴致地看着,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
元始偶尔侧首看他,便能瞧见圣人眉眼弯弯,张扬恣意的模样,亦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他总是喜欢看通天笑的。
无论曾经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以后会如何。
那样明媚的,灿烂的,仿佛汇聚了世间一切美好的,他的弟弟。
元始停顿了片刻,再度垂落了目光,神识愈发深入地覆盖着整片幽冥血海。
在这样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探索之下,血翅黑蚊的生存范围急剧缩小,很快便被忍无可忍的凶兽们联手举报。
元始面无表情地盯着它们一齐推出来的,身世最为清白干净的凶兽代表(生怕被元始砍了),直把对方看得两股战战,面色惨白,方才轻轻一颔首:“带路。”
心下竟有那么几分遗憾。
通天走在一旁,唇边的笑意淡了淡,却是再度想起了龟灵圣母。
他的弟子,她并没有入封神榜,以她的修为境界,可见当时她状况的糟糕。
准提说她“应是入了轮回”,一句“应是”,便是连圣人也无法确定她的生死。
那么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找到那只杀了她的血翅黑蚊。
找到了之后呢?也许会有那么一点让她复生的希望,又或者,没有什么或者。
通天静静地想着,又轻轻垂落了眼眸,拢在袖中的手指攥入掌心之中,隐隐发白,又忽而哂笑一声。
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弟子,他确实救不了他们。这个事实已经上演了无数遍,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通天微微抬眸,瞳孔深处倒映着幽冥血海特有的如血一般的昏暗天色。血色微微荡漾,泛着粼粼波光,愈发惊心动魄。
元始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下意识停留了片刻,又见通天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正对上了他的视线。两人的目光浅浅交错了一瞬,便恍惚有一种呼吸交缠的错觉。
元始顿了一顿,垂落了目光,挥袖让负责带路的凶兽退开,视线定格在眼前一块波澜不惊的水面上。
他淡淡地扫过此地,终于停下了脚步。
通天同样垂眸望去,缓声开口:“还不出来吗?”
血海平静无波,只缓缓冒出一两个小小的气泡,气泡破碎开来,在水面上一圈又一圈地荡漾着。
在通天的注视之下,一只细长的血翅黑蚊缓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它通体黑色,身躯细瘦,在肢节之上有着白色的条纹,关节旁边生有细小的绒毛。
比起其他的血翅黑蚊,它看上去格外不起眼。
引起通天注意的是血翅黑蚊的前额部位,那里有着一片金色的,近似于莲花的图案。
本该充斥着血煞之气的洪荒凶兽在那一朵金色莲花的笼罩之下,竟然生生有了一种纯粹又神圣的味道,仿佛已然超凡入圣,摆脱了来源于身体本能的杀戮欲望。
或许也确实如此。
这只血翅黑蚊既没有像其他的血翅黑蚊一样逃跑,亦没有催动肢节冲上前来,试图将充斥着毒素的口器插入他们的躯体,而是微微垂首,以一种极为奇异的姿态行了一个怪异的礼节。
“拜见两位尊上。”嗡嗡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它又望向了通天,再度行了一礼:“上清圣人。”
通天垂眸:“你认识我?”
血翅黑蚊答道:“我在您的弟子的记忆里见过您。”
一言出,元始微微色变,几欲出手。
通天看着血翅黑蚊,不怒反笑:“哦?”
血翅黑蚊:“我一直在等您来找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您一定会来。”它道,“您的弟子坚定地相信着这一点,所以我也十分笃定。我在这幽冥血海之中等待了千年,吞吃凶兽,提升力量,日复一复等待着您的到来。”
血翅黑蚊所有的眼睛都转了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通天看,似在好奇那个被它吞噬掉的躯体最后所念念不忘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您果然来了。”
它由衷地叹了一声,心情似乎非常愉悦。就好像得到了一件心心念念期待已久的礼物,因而格外的满足。
它大底是在期待圣人发怒的。
可是眼前的红衣圣人垂落了眉眼,定定地看了它片刻,却是忽而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容:“真好啊。”
血翅黑蚊:?
他疯了不是?
元始皱着眉头看他,又伸手去拉圣人的手:“通天?”
通天没有解释,只微微扬了扬眉头,对着血翅黑蚊道:“既然你等了本座许久,见到本座,还不速速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