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旧事旧时人(1 / 2)

碧游宫方圆千里,风雨刹那止息,只余一片晴空。

无数道神识落到东海之上,却迟迟不敢再往前半步,生怕那位红衣圣人提着剑找上门来。

不不不,哪怕仅仅提着一柄普普通通的伞,也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

老子忽而轻轻叹了一声。

他站在昆仑山玉虚宫那九万重玉阶之上,遥遥望着东海,将此间发生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包括他那个刚刚离开紫霄宫,便开始惹是生非的好弟弟。

好好的一炉丹,说踹翻就踹翻;好好的兜率宫,说砸也就给砸了。

全然不带半分犹豫。

可见火气之大。

若非他的善尸见机不妙躲得快,他怕是再也见不着他了。

当年的封神……通天对他们到底是有怨的,只是不知这怨恨究竟有多深,又是否还有挽回的机会?

太清圣人的心底染上了些许说不出的阴霾,他微垂了眼眸,再度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一只栖息在雪松上的山雀被他的声音惊扰,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飞走,又震落了树枝上厚厚的雪层。

积雪坠阶,蜿蜒一地,转眼又被新的飞雪覆盖。

白鹤童子匆匆而来,险些迎面撞上山雀,他眉头一拧,赶忙往旁边避让了一步,这才堪堪避开它。

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山雀顺利飞走,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在老子身后站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拜见太清圣人,师尊有请。”

老子回转过身,看了眼元始的童子。

“罢了。”他摇了摇头。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最应该苦恼的人,还在这玉虚宫中呢。

他一念至此,也不再纠结,只抬步随着白鹤童子一道行去。

在他的身后,飞雪纷纷扬扬,永无止境地下着。

*

琼楼玉宇,天地广寒。

玉清元始天尊的道场坐落于无数求道者一心向往的昆仑山上,凛然威严,不可冒犯,又因地势极高,一日之中多是白昼,少见长夜,愈发显得此地高洁无瑕,实乃仙家圣地。

只是无论这白昼如何长,日光如何偏爱着此地,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昆仑山终年覆雪,永远冰冷彻骨。

这里的雪,绝不会有融化的一日。

竹影摇曳的窗前,元始端坐于蒲团之上。

那是一张极为冷淡的面庞,似千秋雪,万古寒,高山仰止,不可攀附。

他身着一袭雪白的鹤氅,其下是苍青色的道袍,不知为何轻轻蹙起了眉头,令人忽而生出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面。

蓍草、龟甲、木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长案上,被元始以冰凉修长的手指一一执起,借着天时地利人和,推演着未来的命数与走向。

元始微垂了目光,不声不响地拨动着这些卜卦的用具,眼角余光中,瞧见老子走近时轻轻拂过地面的一寸衣摆。

霎时间,他垂落了长长的眉睫,指骨微重地按压在木牍之上,眼眸半闭半张,心底浅浅浮现出一寸天机。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元始神色淡淡地抬起手,一把焚毁了桌上所有的东西。

老子在他背后看着他的举动,心底隐隐了然:“还是同样的结果吗?”

元始不答,只搭下了眼帘,眸光愈发酷寒冷冽,仿佛裹挟着世间最为严酷的冰雪。

他放下了手,轻轻搭在两侧膝上,双眸微阖,语气格外淡漠:“兄长今日倒是有空来寻我,想来,是为了我们的弟弟吧。”

自从封神以来,他与老子亦是分道扬镳,再也不曾碰面了。如今对方忽而找上门来,甚至无需去想,便能轻而易举地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他微微垂落长眉,掩下眸底一缕幽光。

除了他们的幼弟,上清通天,谁还能有这个资格这个本事,令他们二人再度聚首?

他的弟弟。

呵,他的。

老子并不反驳,负手于后,慢慢地走至窗前,看着窗外竹影摇曳。

“他出了紫霄宫,一路下了三十三天,至九重天后入凌霄宝殿,为那群截教门下威胁昊天,又问了我的善尸所在之地,当场把兜率宫给砸了。尔后,便一路回了东海碧游宫。”

老子淡淡道:“圣人归来,天地有感,碧游宫方圆千里,风雨不侵。”

“所以,为兄来寻你。”

元始不置可否地听着,仿佛丝毫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只在某个瞬息微微挑起了眉梢,淡声问道:“他只问了兄长您,不曾提我?”

“……元始。”老子垂眸看他。

元始侧过首来,直视着老子,极为淡漠疏离的瞳孔之中,泛着碎冰覆雪般的冷意。

他看了看老子的神色,旋即淡淡一笑:“原来当真不曾提我。”

老子一时无言,很想反问一句:提你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期待着他打上玉虚宫吗?

他又怕元始当真是这么想的,强行切换了话题:“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师尊当年将通天带回紫霄宫,如今又无缘无故地将他放了回来,只道一句天数有变,元始……”

天尊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絮絮的飞雪,攥紧了拢于袖中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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