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小学生的课程对于洋子而言简单到就是过家家的程度,哪怕她此前并没有系统学习过日文,但在弟子堂学能乐的那一年多,谣曲,也就是能乐剧本上的生字可比现在学的假名复杂多了。更别说私底下她也会常常查字典和研究各种曲目,比起不需要重新学起的理科,文科上她也已经远超了很多同龄的孩子。

但她依然很享受在学校里的时间,丝毫没有觉得无聊。大概是在室町家被关久了的缘故,洋子可以彻底抛开成年人的内心,像个小孩子一样和同学们玩那些幼稚的游戏。而且因为身体发育不是很好,她上体育课的时候也更积极,课间甚至会自己在操场跑步锻炼。

对于她来讲,室町家就像一个幽森阴暗的洞穴,而外面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游戏时可以放声大笑;体育课可以做各种不够淑女的动作;上课时也可以随意的发呆……她被允许在校园奔跑也被允许大口吃饭,跑动时感受到的风和食物塞满口腔后的咀嚼,都让洋子异常的满足。

只有放学的时候,她总会有些微的恐惧。

所以当她发现家里对于放学到家的时间并没有要求得很严格时,她便再也没有坐过校车,而是自己一个人慢慢地从学校花半个多钟头走回山脚下,再慢慢爬上半山腰的室町家。

时常独自一人,偶尔也会和同学结伴,听她们聊各种对成年人来讲无聊又幼稚的小事。

等她回到室町家时,或者因为能乐训练中犯了错被关小黑屋时,她才有足够多的东西可以从脑海里翻出来反复回想。

甚至有时候,洋子恍惚还会觉得,这样的日子也算得上无忧无虑。毕竟室町家也是大户人家,在业界的名声并不算小,这种优渥的家境是她上辈子做白日梦的时候都想不到的素材。

然而这种念头还没维持多久,她的姑奶奶,室町优的死成为了洋子人生中的第二记重拳。

当年,室町优到底还是妥协嫁给了那个家里开酿酒厂的河元。后来室町流的剧堂在室町道明的主导下跟河元家的酒厂合作,出了几个能剧系列的烧酒,算是在整个川崎市区里打响了名号,成了剧堂卖店的主打商品。

室町道明也遵守承诺,顺势把卖店的经营交给了室町优来管理。可没有人知道,室町优只想开一家小小的面包店,就像她的第一任丈夫,那个面点师和她描绘的那样。

剧堂的卖店越红火,只会让她越痛苦。

和不喜欢的人结婚,过着不愿意过的生活,周围一切人都在和她讲:你可真是幸福啊太太——室町优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常年郁郁寡欢,睡不着吃不下,身体越来越差,然后在某一天便没醒得过来。

她死后,室町家仿佛什么变化也没有,能剧系列已经是河元酒厂的王牌产品,即使河元再婚他人,两家也早已无法分割。而剧堂的卖店,不过就是交给另外的人来管理,只要室町流还在,照样蒸蒸日上。

这之中的某个女人的一生,不过是水滴入海,了无痕迹,不值一提。

只有洋子,午夜梦回时总是想起室町优的脸来。

她是少数知道对方真正想过的生活,想开的店的人之一,可她也不过是和众人一般,听后就抛开了。哪怕知道这女人深陷抑郁也只是袖手旁观,甚至在年节时,洋子想起自己就坐在室町优的旁边看了自家剧堂的演出,那时她都没有和对方说上几句话,只自顾自地发着呆,想着学校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负罪感,还是唇亡齿寒之感,有一段时间洋子也常常被恐慌缠绕着,难以自拔。

没关系。她只能不停地这样劝自己。她只要坚持下去,先努力展现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换来更多的培养和资源。她不会让自己落入室町优那样的境地里,也不会消极应对。

总有说得上话的那一天,总有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到时,她一定会想到办法脱离室町家的。

可即使如此开导自己,洋子的内心依旧惴惴不安。在这一年的大晦日,也正好是90代的最后一年,齐聚在一起的室町家每个人的笑脸,看在她的眼中都变成了一个个阳女面*,像是到了剧的第三场,那是室町优显灵的三番目能。

如果室町家便是一场正式的演出,那下一番,等她长大后的20年代,一定要是以她的逃离为结束的狂女戏。

虽然发下了如此大的宏愿,但对于年仅6岁刚上小二的洋子而言,也不过是相当遥远的目标。她依旧还是回归到了从前的日常中,只是少了那些优哉游哉和得过且过,那些事也变成了阴影,始终尾随在她身后,追赶着她难以停下。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和缓解这些复杂的情绪时,她在某天的放学路上,遇到了自己这出狂女戏中不可或缺的那名‘胁’*。

原本洋子只是和往常一样,放学后和同学一起顺着那条常走的路回家。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在耳边聊着最近流行的节目和明星八卦,她也永远都是安静听着,很少开口。直到几个人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她便扯着书包带子慢悠悠往山脚下走。

说是山,也并不高,山上虽然只有室町家一户,但山脚下有不少人家,沿河往前走一点有个小仓西公园,据说公园河对岸的横滨南长安还有一家福利院。只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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