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哀嚎从窗外传来。
出什么事了?
吴铭扭头看向萧遥,对方的目光正落在他脸上。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颔首,默契的起身,迅速把外衣披上,奔向惨叫传来的方向。
客栈的后院有一方小花园,内有凉亭曲水,住客可以沿着石板路散步。
惨叫声就从通往凉亭的小路上传出。
赶到的时候,周围没有旁人,只有一个人影倒在路边。
修士目力过人,即便夜色中,也能凭借一点星光视物。
吴铭看得清楚,倒在地上的是个男子,年纪不大,痛苦的表情凝结在脸上,胸腔一条寸长伤口,还在汩汩冒着温热的鲜血,生机却已绝断。
不多时,和他们一样闻声赶来的修士陆续抵达,仅寥寥数十个,零零散散站在空旷的夜幕中。
大部分人可能没听见声响,更可能不愿多管闲事。
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一副不明所以的茫然状态。
随后,三道剑光从天而降,三个身穿上林仙宗道袍的修士落在人前。
能御剑飞行,是已经筑基的仙宗弟子。
为首一人皱眉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问众人:“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清楚。”一书生装扮的年轻修士上前一步,朝仙长拜了拜,“我们在房里听到一声喊叫,循着声音过来查看,到的时候已经这样。”
“这座客栈被仙宗包下,住的都是通过点仙会的弟子,闲杂人等进不来。仙长可先将所有人招来问话……”
“放肆!”另一筑基修士大喝,“长老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
为首的仙长淡淡瞥书生一眼,像是懒得浪费时间计较,只吩咐:“核实一下死者的身份,把他的名字从点仙册上勾去。”
“是!”
三人说完这几句话,便踏着剑光飞走。
书生修士愣在原地:“就这么……走了?”
旁边站着一个容貌清俊的青衣修士,冷冷一哼:“不然呢?”
“他们,不追查凶手?”
“为何要查?”
书生惊诧:“死了一个人啊。”
青衣修士冷笑:“这些天,点仙台上死的还少吗?”
“可是……”
“你刚才不是自己说了吗,”青衣修士暗讽,“这客栈里头,住的都是通过点仙会的修士,未来的仙宗弟子,有什么好查的。”
“看你的衣着打扮,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公子?你该不会天真地认为,仙门是什么好地方?”
书生:“仙门……”
“是,玄门大能可以飞天遁地,长生不老,众生神往。可仙门并非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我看你年纪不大,涉世未深,今日就点拨你几句——”
“所谓修仙,修的是与天争,与地夺,与人斗,一路都是争斗二字。人间尚有法度,强者还会庇护弱者,仙门可没有这么温柔的规矩。”
“仙门立派万载,传承下来的,都是洪荒时期的规则:强者生,弱者死,有能者肆意妄为,无能者只有苟且偷生。”
血腥,野蛮,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死了一个人又怎么样,仙门不禁私斗,往后入了仙宗,每天见到的死人,比你在凡间一辈子看到的都多。点仙台上的人死得,客栈里的人,怎么就死不得了?”
青衣修士顿了顿,又冷声道:“筑了基,脱去凡胎,人心都没了,那还是人吗?没有人心,神仙妖魔,又有什么区别。”
“修仙一路,步步踏血。入仙门,也是入狱门。”
青衣修士留下一句“仙宗即狱庭”,冷笑着走了,留下书生在原地,茫然无措。
周围修士也尽数沉默。
吴铭垂眸,看向倒在地上的尸身,心情略为沉重。
那个青衣修士并非胡言乱语。
自古的功臣名将,谁人脚下不是尸山血海。人间如此,又怎能指望踩踏着凡人登仙的神君们心怀慈悲。
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人情世故……修仙路如人间江湖,一样不缺。
他面色有些不快,袖角忽然被人拉了拉。
“别担心,”萧遥往常局促羞赧,此时却淡定平稳,“有我在,无论遇到任何危险,我都会护着你。”
吴铭:“……哦。”
他倒不是忧心自身危险,也清楚仙途崎岖坎坷,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而且他是本书主角,遇到的所有阻碍,都是登仙的踏脚石。
不过是此情此景所致,一时有感而已。
他很快整理好情绪,朝萧遥笑了笑:“走吧,回房。”
爽朗笑容比月光更明艳,萧遥看得愣了神,好半天才回过来,急忙快步跟上。
……
那名修士的死,被定性为私斗,不了了之。
没人在乎一个陌生人的死亡,不过是四五百人的名册上少了一个人名而已。
点仙会如常进行,世界没了谁都不会停止运转。
一晃两日过去,点仙会接近尾声。
晨光熹微,照亮大地。
吴铭从睡眠中苏醒,起身穿衣洗漱,顺便叫醒住在同一间房里的萧遥。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