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没有马上答应,他把闻鸿煊推到阳光晒得到的地方,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闻老师,您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您。”
闻鸿煊没有任何反应,仍是一下一下撞击着轮椅的椅背,嘴里不停念叨那个词:“坏人,坏人,坏人……”
沈知行笑着摇了摇头,温声细语地叮嘱了护士几句注意事项后,才对俞菲凡和成易道:“去我办公室里聊吧。”
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俞菲凡捧着水杯,有些抱歉:“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来打扰您。”
“没关系,我说过只要你有需要,我还是会帮你的。”沈知行大度地摆了摆手:“对了,你刚才问我福利院发生过什么,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俞菲凡想了想:“就是,比如有没有听到过奇怪的声音,见到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
沈知行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有些为难:“这个嘛,我还真有些记不清了,毕竟也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毕竟是遥远的孩童时代,就算听到或者见到些什么,也当是做了个噩梦,很快就忘记了。
俞菲凡把那张旧照片放到他办公桌上,问道:“这里面有您吗?”
沈知行拿起照片,端详了很久,许久才指着其中一张模糊的面孔道:“这个就是我。”
一直没说话的成易突然问道:“其他人您还记得吗?”
沈知行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差点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这张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俞菲凡道:“在福利院旧址里找到的。”
沈知行放下照片,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往背椅里靠了靠,感慨道:“那个地方还在呀?一晃眼竟然过去那么多年了,回想起来还真是令人怀念。”
“您一直没回去过吗?”
沈知行摇了摇头:“很多年没回去过了,我还以为那里早就拆了呢。”
俞菲凡接着问:“沈院长,您能和我们说说闻鸿煊这个人吗?”
“闻老师一生未婚未育,所有的财力和精力都贡献给了福利院的孩子们。当年我父母双亡,无家可归,是他收留了我,把我培养成人。”
听他的描述,闻鸿煊跟网上的资料一样,是个名副其实的慈善家。
俞菲凡不解:“那福利院是什么原因关停了呢?”
“其实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闻老师一个人又要教书,又要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每个月开销很大,确实很难支撑下去。我离开后不久,就听说福利院关了。”
沈知行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也是前几年才得知老师的状况很不好,所以等这疗养中心一建好,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接过来好好照顾,让他安享晚年。”
俞菲凡把那张照片收进包里,笑了笑:“您真是个好人。”
沈知行也淡淡一笑,语气甚是谦虚:“好人算不上,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想换做谁都会这么做的。”
这一趟几乎没什么收获,身为福利院的院长的闻鸿煊患上了老年痴呆,根本没办法进行交流。
而沈知行……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俞菲凡总觉得他哪怕表面上看起来再热情,回答问题时却总是避重就轻的。
无论她怎么试探,他都能巧妙避开重点,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却没给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从疗养中心出来,天已经黑了大半。俞菲凡看了眼时间,决定再去福利院一次。
夜晚是灵最喜欢出没的时间,今天没有刘主任和张大师拖后腿,希望能顺利解决这个委托。
穿过第三中学的校园,沿着后操场的小路走到福利院旧址的门口时,天上突然飘起了迷朦的细雨,给本就寂静的旧楼增添了几分阴冷。
站在一楼的走廊,俞菲凡屏息凝神,很快就感觉到了跟昨天一样的气息。
那股气息十分复杂,夹杂着愤怒、不安和恐惧,总而言之,就是不太欢迎他们的到来。
虽然如此,俞菲凡也并不打算离开。
既然从闻鸿煊和沈知行那里都没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游荡在这里的灵。
她掏出一张灵犀符点燃,灵符燃起蓝色火焰。跟着火焰指引的方向,他们来到了一楼保健室的门口。
保健室的面积不大,跟楼上那间办公室差不多,只是昨天被那阵哭声分散了注意力,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搜寻。
成易拿着手电筒照亮周围,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张破旧的桌子,桌上还放着本记录本。
俞菲凡翻开记录本,看到上面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迹,依稀能看出苯二…?、劳…泮几个字,像是一些药品的名字。
她正低着头努力分辨着那些字,成易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保健室中间用来隔断的那个帘子:“姐,你看那里。”
帘子离地大概有三四十公分,帘子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晃动着,借着手电筒的光,俞菲凡微微弯下身子,发现是一双腿——一双小孩子的腿。
她用手指拨开帘子一角,看到锈迹斑斑的铁架床边正坐着个小男孩,两条腿在床沿上晃悠。
小男孩大概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