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家位于一个老小区,一家三口住在一间九十多平米的房子里。
因为事先打过电话,吴太太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很快就开门将他们请进屋里。
她看起来比老吴稍显年轻一些,穿着件水蓝色的连衣裙,半长的头发整齐地别在耳后,微红的血丝爬满双眼,一看就是一宿没睡好。
两人老来得子,老吴都五十岁出头了,儿子才上小学四年级。
小家伙遗传了老吴一双浓密的剑眉,他的注意力从电视里子弹横飞的谍战片中转移到突然出现的这两位客人身上,瞪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吴太太在厨房里准备茶水,李明皓跟他套起了近乎:“你叫什么名字?”
“吴南轼。”小家伙指着墙上的奖状,一字一句答道。
江烁闻言笑了一下。
吴南轼,无难事。
没想到这老吴看起来五大三粗,给儿子起的名字还有点儿水平。
房子的装修很简单,沙发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垫子,白色的家具也已经微微泛黄,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合影,还有老吴几年前破案后接受表彰的照片。
没多久,吴太太就端着两杯茶从厨房里出来了。
她把茶放在茶几上,对儿子摆了摆手:“小南,你先回房间写作业,妈妈有事要和叔叔聊。”
“噢。”小楠应了一声,抱起书包进了房间里。
看到房间门关上,吴太太才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身子前倾,一脸担忧地问道:“老吴有消息了吗?”
江烁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笑着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吴太太看着有些失望,往后靠进沙发里,淡淡地点头应允。
“老吴昨晚有跟您联系过吗?”
“他只说约了同事谈事情,不回家吃饭了,可我一直等到十一点多也没见他回来,就给他打了电话,结果一直关机。”
江烁问:“您知道他要转岗的事吗?”
吴太太点点头,“他跟我说了,我还挺高兴的,毕竟你们也知道,这份工作一忙起来几天见不到人也是常有的事。如果能调到派出所,每天按时上下班也挺好的。”
“他最近的行为有什么异常吗?”
“结婚几十年我们一直有个习惯,就是在他出任务都会提前跟我说一声,好让我放心,但最近他经常半夜才回家,还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什么他也不说。”
吴太太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安的情绪爬上眼角眉梢。
她想起来前段时间的某一天,老吴从外面回来时,带着满身的酒气。
他平时靠抽烟来缓解压力,碰到大案子时一天能抽两包,但他很少喝酒。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烟能提神,酒只能让人脑袋发昏。
可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吐得满客厅都是。
吴太太收拾了大半天,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弄进房间里。他躺在床上,手耷拉在床边,像是跟她说话,又像在喃喃自语。
“我以前当刑警,就是为了一个字,帅。老婆,我当年确实帅,对吧?”
见吴太太敷衍地点头,老吴嘿嘿笑出声来:
“我记得我追你那会儿啊,头发还是黑的,也没有长胖,跟我们队里那个小江有一拼。”
顿了顿,他又幽幽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道:“刚当上刑警的时候,做梦都想遇到大案子,案子一破,表彰台上一站,别提多风光了。”
“可是年纪越大,我胆子好像就越小了,也可能是因为有了你和小南,我再也不敢那么拼命了,生怕出了什么事,没人照顾你们娘俩。”
吴太太只当他说的是醉话,无可不可地听着,根本没往心上去,直到他突然道:
“老婆,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也要好好过日子。”
吴太太推了他一下,板着脸问道:“什么意思,吴高飞,你可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啊。”
老吴笑了笑,没说话,闭上了那双盛满醉意的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了沉重的呼噜声。
吴太太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太放心,便蹑手蹑脚走出客厅,翻了翻他随身携带的手提包。
包里有两份刑事侦查卷宗,一根数据线和两包香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身为刑警的妻子,吴太太的胆子却很小,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她知道那些卷宗里一定有很多她不敢看的东西,所以就没打开,又悄悄放回了包里。
“您还记得卷宗封面的内容吗?”
“我记得都是什么谋杀案,有一个叫马思媛,还有一个,叫什么尤……”
听到这里,江烁心绪倏地复杂起来。
吴太太看他皱眉,不禁担心起来,“我家老吴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就响了起来,江烁对吴太太说了声“抱歉”,转身去了阳台接起电话。
“江队,我们用无人机在一处荒地里找到了老吴的车。”
江烁回头看了眼客厅里的吴太太,一只手虚掩着嘴,压低声音问道:“他人呢?”
“还在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