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里出来,俞菲凡叮嘱那个短发护士,不要把他们来过这件事告诉杨赞。
短发护士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从何桂莲的话中可以推测出,杨赞和梁蕙兰很有可能曾是一对情侣,并且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天有不测风云,梁蕙兰在十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离开人世。推算起来,她离世的时候,杨赞还在监狱里服刑。
何桂莲的丈夫很早就过世了,只剩下她和梁蕙兰相依为命。女儿的死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令她精神接近崩溃。
在孤儿院长大的杨赞出狱后,就把何桂莲当成自己的母亲对待。这些年来一直无微不至照顾着她,竭尽所能让她住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
俞菲凡想到那天在巷子里偷听他打电话时他曾提起过“老太太的时间不多了”,指的或许就是何桂莲。
她感慨道:“这么说来,这个杨赞也还挺重情义的嘛。”
江烁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他双唇紧抿,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不知在想些什么。
俞菲凡回想起这一天下来,他除了查案时看起来跟平常无异,但只要一静下来,就变回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用手肘碰了碰他,“诶,我请你去吃饭吧。”
他堪堪回过神来,问道:“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钱多得花不完,就想请你吃个饭,怎么了?”
江烁这才轻声哂笑,点了点头。
俞菲凡选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私房菜馆,她总觉得江烁变成这副模样跟自己多少有点关系,请他吃点好的,或许能减轻自己心里的愧疚感。
菜还没上桌,俞菲凡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是姥姥打来的视频,便抬头对江烁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
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她拿出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屏幕里的姥姥看着她略显憔悴的样子,问道:“菲凡,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呢?”
“还不是您害的。”俞菲凡闷闷不乐地撅着嘴回答。
姥姥恨不得穿过屏幕戳她脑门:“死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您为什么要给我和江烁姻缘符?”俞菲凡托着下巴,没好气地问:“我觉得自己最近变得怪怪的,您跟我说实话,您是不是偷偷在符箓上施术了?”
姥姥愣了一下,突然笑出声来,“哟,我孙女终于开窍了?”
“开窍?什么意思?”俞菲凡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又不是不知道姻缘符没什么实际用处,顶多算个祝福而已。”姥姥笑逐颜开,似乎心情很好,“与其说是它起了作用,不如说是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俞菲凡眉头紧蹙,不解地喃喃自语:“自己的心意……?”
姥姥身后传来成念叫她的声音,她对俞菲凡说了句:“行了,我要跟念念看电视剧去了,你自己琢磨吧。”便挂断了视频。
从餐馆出来,俞菲凡才后知后觉心疼起自己的钱包来。私房菜馆的菜色香味俱全,但饭桌上的两人各怀心事,心不在焉的,根本没尝出什么味儿。
——
夏天的天气多变,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太阳落山后就开始飘起了雨。回到事务所楼下时,雨势也愈发猛烈起来。
江烁冒雨从后备箱里拿了把伞,正打算把俞菲凡送到楼道里再折返回去,就看到雨中有个身影撑着伞急匆匆向他们走来。
等他走近了,江烁才认出是早餐铺的老板。
老板面色有些焦急:“菲凡,你们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
俞菲凡从车上跳下来,鞋底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江烁把伞打开,挡在她头顶。
老板不安地捏着伞柄,道出来意:“今天一整天我都没见着小峻,他没跟我请假,电话也不接,我担心他有什么事,你们知道他住哪儿吗?”
尤峻虽然年纪不大,但很有分寸。他在早餐铺工作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任劳任怨,勤奋好学,深得老板喜爱。老板相信他绝不会无故旷工,觉得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您别着急,他应该没事的。”
嘴上这么安慰着,俞菲凡还是用手机给尤峻打去了电话。可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最后竟直接关了机。
江烁没有犹豫,收起伞拉开车门,对她一勾手,“上车,我们去看看。”
尤峻住的那栋家属楼附近没有停车的地方,江烁把车开到铸件厂门口的路边停下,撑起伞跟俞菲凡一起穿过错综勾连的巷子,来到了尤峻家楼下。
他抬起头,透过雨幕,瞥见尤峻家里似乎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不知为何,心底却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便把伞递给俞菲凡,低声说道:“我上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
放缓脚步上了楼,走到302的门口,他伸手拉开了第一道铁门。铁门并没有锁,生锈的铰链发出“嘎吱”的一声,原本亮着光的房间突然熄灭了灯,就好像被这声音惊吓到一般。
江烁警惕起来,他敲了敲木门,对着屋里问道:“尤峻,你在家吗?”
屋里似乎传来一阵嘶哑的闷哼,江烁心底一沉,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