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到里正的目光,姜晓晓抿了抿唇瓣。
这忙,她家不能帮。
先不说赵无赖曾经那样对待她家,再者,这年头交不起粮税的绝对不止赵无赖一家,倘若她家出手帮了这一次,那些同样交不起粮税的人家盯上她家怎么办?
“官爷,我看镇上颁布的税令上说,粮税不够,可以用银钱补足。”姜未淡声开口。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作鹌鹑状的徐寡妇和赵老太太,继续道:“若是银钱不够,那就上缴同等价格的棉麻等织品,再不济,也可以去服徭役和兵役弥足。”
“县衙确实颁布了此条政令。”瘦高衙役点头,而后转头去看赵老太太,“你家要上缴银钱织品还是服徭役?若是服徭役就速速让家里的男人过来!”
赵老太太一听这话,吓得直接背过气去。
只有徐寡妇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官、官爷,我家愿意服徭役!我、我马上就去喊我男人过来……”
她话未说完,原本已经晕厥过去的赵老太太猛地直起身,张牙舞爪地就朝徐寡妇扑去:“你这黑心肝的贱皮子,我儿子都瘫成那样了,你还敢打他的主意!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瘫?”瘦高衙役一愣。
里正忙将赵无赖瘫痪在床的事说了出来。
瘦高衙役皱眉:“赵家可有年满十六岁的男丁?”
里正连忙摇头,赵无赖只有一个儿子,赵二狗,今年也才十一岁。
服徭役的最低年纪是十六岁。
两个衙役这下也犯了难。
“罢了。”瘦高衙役摇了摇头,“谅你家情况特殊,嫌你们三日之内到县衙缴清所有税款。”
上缴的粮税不达标,他们回去也不好交代,只能出此下策。
赵老太太一听这话,忙停下对徐寡妇的拳打脚踢,砰砰的朝两个衙役磕头:“谢官爷、谢官爷网开一面!”
说完,赵老太太便急不可耐地拽着徐寡妇走了,仿佛生怕慢了一秒就要被拉去服徭役一般。
“就不怕他们偷跑吗?”姜晓晓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想多了。”姜未斜了她一眼,“她们的户籍都在县衙备了案,要是敢逃,她们连县镇都出不了。”
姜晓晓:“……”
好吧,是她小看了这个时代对户籍的管理。
幸好她是魂穿,要是身穿,那不得成黑户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众人继续排队上缴自家的粮食和人头税。
因着徐寡妇弄虚作假的事,两个衙役对接下来的粮食上了心,每家的粮食都要亲自上手摸一摸虚实。
好在剩余的村民们上缴的粮食都没问题,晒得很干,捏在手里沉甸甸的,没有丝毫掺水作假。
就连上缴的人头税也分毫不差。
放在往年,可是有很多人家凑不齐这笔钱的。
因为今年姜家盖新房,村里不少人都赚了一笔钱,一天三十文钱,盖了大半个月就是六七百文,足以弥补家里的这笔人头税。
村里人因此十分感激姜家,连一向跟姜家不对盘的王婶子都对姜未多了些好脸色。
她的男人王大锤在姜家又是盖房,又是垒窑,拿了好多工钱回家。
当然,有人为此感激,也有人因此心生怨恨。
李大勇媳妇儿上缴完自家的人头税,心痛得直滴血。
这次姜家请工做活没找她男人,看到别人家干半个月活计就能领到那么多的工钱,她心里又是眼红又是嫉妒,更多的是对姜家的埋怨。
凭啥不请她男人干活?她男人哪里比不过别人家的?
姜未就是故意的,见不得她家好!
……
税收一事结束,村里人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也彻底落回原处。
不过,徐寡妇弄虚作假欺瞒衙役的事却传遍了村子。
村里人不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津津乐道地谈论赵无赖家的事,而是迅速同他家拉开了距离。
赵老太太原本还打着上门借钱的主意,然而不仅没有人愿意帮忙,她还被村里人奚落一番。
“哼,这都是你儿子自个儿造的孽,好手好脚的时候不好好伺候庄稼,天天在家睡懒觉,如今交不上粮税,倒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啊,别啥事都攀扯咱们!”
“就是,咱们家里的粮食交完税也没剩多少,还要留着去镇上换成粗粮养活一家老小呢!”
“……”
赵老太太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家。
一到家,她就瞧见瘫痪在床上的赵无赖拉了一床的屎尿也没人处理,顿时火气上头,抄起烧火棍就打了徐寡妇一顿。
赵无赖躺在床上,脸上坑坑洼洼的没有一块完好的肉,两条腿断了,早已经没了知觉,上半身留下了很多被犬牙撕咬的痕迹,每天都让他痛不欲生。
可他每次张口呼痛,嘴里却只能发出咿呀咿呀的呜咽声。
也不知是被野狼群吓坏了,还是下山摔到了哪根神经,他像是得了失语症,完全说不了话。
赵无赖转动着勉强还能动的脑袋,斜睨着被毒打的徐寡妇,眼神里闪过一丝阴毒。
这一切,都怨她!
都是她怂恿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