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芜走过一个又一个穿堂,再往侧边偏殿绕过七弯八拐的回廊,走了一段路,无意中瞥到回廊不远处独特的红色花树,被路绕得有些打结的脑子一瞬间激灵起来。
她叫住前头还在哼哧带路劲头倍儿的内侍。
“这位公公,你先停一停,这一带我好像走过了,我们是在往回走吧?”
内侍心头咯噔一紧,笑着打哈哈:“是吗?小殿下记性可真好,奴才也是刚分到这里不久,对路不是很熟,好像是走过了,应该往那边,对,那边,”
沈芜循着内侍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
那不就是刚刚经过的偏殿么?
走过殿门口时,她还特意问了句太子是不是在里面,因为周遭的守卫明显增多了,可小内侍是怎么回的,信誓旦旦说太子在别的地方,折腾得她多走了这么一段,才告诉她又在了。
如果不是顾及身份,沈芜都想揪着他问他是不是耍她玩啊?
沈芜脸色明显拉了下来,内侍看到了也当做没瞧见,笑眯眯道:“太子殿下之前去别的地了,这时候兴许回到偏殿了,我们赶紧去看看,省得又错过了,这棠宫太大,殿下歇息的地方也多,就是跟在身边的亲信也未必清楚主子下一刻在哪里?”
确实,狡兔三窟,越狡猾,藏身的窝肯定也越多,不然哪里睡得着。
然而,到了偏殿,太子依然不见人影。
沈芜已经走得双腿发软打颤,体能上的严重不足让她只想个地方坐下,顺道喝口茶,等内侍打听到了太子的具体位置,并确保他在半个时辰内不会移动,她再过去。
内侍可能是愧疚,好脾气笑呵呵去打听了。
偏殿的管事姑姑将沈芜迎到内屋,看她走得额头上都冒了汗,赶紧倒了杯温茶递过去。
“殿后面有个浴房,沈殿下要不要去洗洗,您出了汗,身上湿黏黏的,泡个澡会舒服不少,还有这衣袍也要换了,沈殿下身上寒气重,又刚恢复不久,可得保重自己才是。”
容姑姑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口齿伶俐又周到体贴,沈芜听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差点就要答应了。
好在,
残存的一丝理智制住了她。
“不必了,我喝了茶,感觉已经好很多了,再说太子殿里也没有合适我穿的衣服,若泡了温泉不换衣服,那我只会觉得更不舒服。”
“有的,太子幼时经常到行宫来避暑小住,留有不少还未穿过的新衣裳,沈殿下的体型和太子九岁时差不多,奴婢这就去找几件,沈殿下挑自己喜欢的换上。”
十二岁的少年穿九岁童子的衣裳,这体型差距是有多悬殊。
“未经太子同意就穿他的衣服,不太好吧,沈芜只是一个小国质子,不敢冒犯了太子。”
容姑姑火力太猛,沈芜只能表现得诚惶诚恐,将一个怯懦质子的形象发挥到极致。
然而---
“没关系的,太子殿下命奴婢将这些衣裳打包了捐给需要的人,沈殿下这时候正需要,太子殿下又怎么会怪责。”
“太子回来了若找不到我的人---”
“奴婢会跟太子说明的,太子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一时半会回不来,沈殿下有足够的时间洗漱更衣。”
“可是---”
“沈殿下为何如此抗拒,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且与奴婢说来,奴婢看能不能帮到您?”
这位姑姑口才实在了得,脑袋瓜子又转得贼快,沈芜发现她居然拒绝不了,刚想到一个充足的理由,姑姑又三两下地给化解了,还句句埋下了坑,不动声色引着她往里头跳。
“姑姑!”
“殿下请讲!”
“我其实没什么难言之隐,就是单纯的不想洗也不想换。”
推不下去了,那就只能简单明了的拒绝。
“......”
容姑姑总算无话可说了。
看到她哑口无言的表情,沈芜圆满了。
不过,得意也就那么一瞬。
很快,沈芜就听到容姑姑面带笑容地说:“沈殿下是主子,哪能自己动手,只需躺在那里,奴婢派两个内侍守在殿下身边,定将殿下伺候得妥妥帖帖,或者殿下更喜欢婢女?”
沈芜再气也要稳住笑容不崩:“本殿虽然懒,但喜欢自己动手,身边围了人碍手碍脚,反而不习惯,也泡得不尽兴。”
“那殿下就请自便,奴婢叫他们在外面守着,没有殿下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入浴房。”
沈芜来这里还没真真正正佩服过
谁,容姑姑绝对是第一个,墙都不扶,就服她。
沈芜进来了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浴房。
房子很大,足足有她驿馆那个小院的三倍,圈住了天然温泉依地而建,泉眼汩汩冒着热气,一趟一趟地温泉水流到下头圆形池子里,水面上云烟雾绕,飘渺仿佛天上的瑶池。
沈芜俯身蹲在了池边,在一片雾茫茫下,伸手去探水面。
泉水很暖,一点都不烫手,还很舒服。
如果不是怕女儿身被发现,心情紧张,沈芜倒是很有兴致泡上一泡。
沈芜回头往门边看了看,不放心地又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