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许久没有说话。苏小培就一直等着他。
过了好半天,方平终于开口:“九铃道人与庄主的怨隙不是一天两天了。当我们发现庄主被人杀害,能想到的头一个嫌犯便是九铃道人。有人提过这事不足为奇,若是我真的没有听到过铃音,那许是我糊涂了。发现庄主尸首的那时,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动弹不得。我确是在半日之后稍稍平静下来方能忆起当时之事,许是我脑子太乱,又确是认定九铃道人所为,才会误以为我脑子里嗡嗡的声音是铃音。”
冉非泽在一旁挑了眉,很是惊讶,万没想到这方平竟会这般说。方才他的表情明明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可是苏小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甚至很理解似地点了点头。
方平又道:“姑娘说的这些,自有姑娘的道理,只是我认真想了,若是别人对我说了一字半句怀疑九
铃道人,我便责怪他人强加了记忆于我,这事并不妥当。若是有人因此受冤,且只是因为提出了怀疑便受冤,那这世上之事,如何能有公道?”
冉非泽很想说如今并非他提个名字就下定论,只是想从中找些线索能进一步追查而已。但他看了看苏小培,她平静又冷静,他便忍住了,把话咽了回去。
苏小培对方平道:“方大侠言之有理,我们断事确是不能从对方的只言片语里便下了结论。方庄主之死,九铃道长之死,都需要给他们一个公道,任何人都不该受冤。”
方平想到九铃道人,眼中透了愧意,不禁小声为自己辩道:“我确是记得听到了铃音,确是无意冤道长。”
苏小培点头:“方大侠,你既是觉得没人强加记忆于你,完全是你自行忆错,这也有可能。”她看到方平似松口气的细微表情,不动声色,继续道:“只是这事既是不好查,还需要方大侠再帮帮我。”
“姑娘请说。”
“我有些问题想再请教方大侠,希望能从中找出
事情的蛛丝马迹。”
方平很谨慎点头。于是苏小培开始问了,她先问了方平入七杀庄多久,怎么与庄主结识,他在七杀庄做什么事,是不是对所有人都了解。庄主是否娶妻,娶过几个妻,有过几个孩子。庄主有几个徒弟,都叫什么名字,庄主都有什么友人,又有什么仇人。方平自己年数多大,是否娶妻,是否有孩子。
这些问题对方平而言都很好回答,他一一答了,越答越是放松下来。苏小培仔细看他的表情,然后又开始问庄中其他人的状况。庄主的夫人是何个性,对庄主如何,对他们这些弟子下人如何,对孩子如何。庄主的各弟子又如何,都什么状况。不知不觉,把庄里的主要人物问了一圈。
之后苏小培停了下来,方平见她似乎不再问了,点点头,正想说那我们回堂厅上,苏小培却突然说:“方大侠,若是我们一直查不出真凶,方庄主也不会怪罪吧?”
方平愣了一愣,摇了摇头。苏小培点点头。这谈话结束了。
回堂厅的路上,方平走得飞快。苏小培不急不缓慢慢走,冉非泽跟着她的脚步,见四下无人,问:“怎么回事?”他有许多未看懂。
“他心中有怀疑的对象,却不愿告诉我。”
“为何?”
“我猜也许他有苦衷觉得现在不能揭穿凶手,他会自行查证。有可能,时机到了,他自己为庄主报仇。”
“这都能猜出来?”
“当然。因为我也知道他怀疑的那人是谁了?”
“是谁?”
苏小培歪头看看他,表情有些俏皮。冉非泽心里一动:“你莫告诉我,我也能猜。”
争强好胜的表情颇有些像孩子,苏小培笑了:“壮士这般聪慧,定是能猜到。”
哄孩子呢?冉非泽斜眼睨她:“我的聪慧,定是能配上你的。般配得很。”
苏小培笑得有些刻意夸张,因为他这话说得太暧昧。走前头的白玉郎回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还轻轻“
哼”了一声,觉得这两人颇是稚气。看看他们年纪一大把了,还想你猜我猜看谁聪明,当真是孩子气,真教人鄙夷。
后头两人都没理他,冉非泽道:“你再给些提示,你是怎么猜的,我知晓方法,也定是能猜到。”
“一个人若是对另一人心中有怀疑,他提到他的时候,表情语气和评价他的内容都会有怀疑。方平方才不愿直说,我便问了他别的问题,一来知道他说真话里的表情,二来放松他的警惕,之后他对庄里每个人做评价时,就能听出看出不对劲了。”
冉非泽点头,方才他也有认真看认真听,他好好想也定是能想到。
苏小培又道:“再给你些提示,便是我方才说的,他觉得现在不能揭穿凶手,而他又觉得自己有能力报仇。这个可是大-泄秘了,你要是再想不到,我也没办法了。”
“我定能猜到。今日落日前便告诉你。”冉非泽信心满满,又觉得这般与苏小培逗趣甚是开心。他又道:“方平如此,你又是如何打算?”
苏小培道:“我觉得他也许想错了,有疏漏,我要证明给他看,他必须马上揭穿那人,事情不若他想象得这般简单。”
说话间堂厅已在眼前,冉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