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书进了宫门,被引至偏殿。
大殿昏暗,帷幔浮动如鬼影,这不是议事之处,是皇帝临时休息之所。
帘子后脚步声渐近,季庭书慢慢回头。
“槐王妃这一身素衣,甚美。”来人揭帘走进,卸下珠冠龙袍,只着常服的皇帝也好似卸下了面具,眉眼里一抹得意,看过来的视线带着掠夺。
季庭书后退一步,惊愕须臾,而数番思量涌上,帝王之心难测,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皇帝向他靠近,他再退,身后是庭柱,旁边帷幔随风而动。
眼前人一步步逼近,他背倚庭柱,被困一方之境。
殿外人影徘徊,巡夜侍卫走走停停,夜里当值的宫人来来回回。
深宫大殿,插翅难逃。
他抬眼望面前人,目中冷漠,没有半分波动,好像看的不是人,只是个寻常的物件。
皇帝目中绯红,那眼神似悲似痴,好似也存了一点真心,愤恨道:“你为什么不怕?”
季庭书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我不在乎。”
“不在乎?”皇帝恼怒。
季庭书不再回话,他带着那一点笑,是嘲讽,是轻蔑,是不屑,唯独没有惧怕。
皇上越发恼,这被轻视的感觉让他狼狈不堪,他宁愿他抵抗,哀求:“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我?”
季庭书不说话,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有那一点讥讽的笑意。
皇帝更显悲戚。
不在乎,对,不在乎,不管他今天做了什么,这个人都不会在乎,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强烈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踉跄后退了两步,碰到桌子,上面的杯盏摇晃,发出清脆响声,他觉得刺耳,回头一袖扫过,杯盏落地,迸裂成碎片,他抬眼,又笑了起来。
“不在乎又怎样呢,反正,槐王已死,你逃不了了。”他甩下外衫上前。
殿外的灯忽然亮起,廊下的脚步声急了起来,有人匆忙叩门:“陛下,槐王攻入了城门,他……没死。”
皇帝愕然停脚。
他还未碰上季庭书一片衣摆!
季庭书回头,眼中闪烁。
皇上大抵没能接受,僵立原地未开门,外面换了个人来敲,语气很急:“请陛下立即下令出兵。”
那人说着话,索性直接撞门而入,正是那三朝元老的老丞相,他看见季庭书,怔了怔,有些许疑惑,不知他为何在此,而稍作思量后,眼一亮道:“陛下,快,把他带上城楼。”
城楼之下,点点星火,穆程于马上抬首,目中凛然,在他身后,千军万马,只听他指令。
边域一战,他未请支援,而朝廷主动派人去,他已有提防,对方部落的弱点他已探查清楚,在密闭的冰雪之境,蛊物无法存活,不依靠巫蛊之术,部落的战斗力没那么强,穆程挑选了几个得力手下,在密闭之境,轻而易举灭了整个部落。
至
于雪崩,是将计就计,自己人做的,正好他需要一个密闭环境,可是也留了只有他们知道的逃生之路,将敌人解决后,几人塑造假死之状,从预留的路径离开。
皇上以为他死了,放松警惕。
而那些增援,不能投诚他的,解决了事,剩下的皆收入麾下。
这一仗打完,真正四海无忧,穆朝安稳了。
可是,若非穆程有防备,这一仗战败,边域百姓遭殃,将士们血染沙场,要平添多少伤亡,而被侵占的地方,又需多久能夺回来?
那个人为了私心,不顾将士与百姓性命,也不管朝堂荣辱。
既然有异心,那位置,还是别坐了好。
穆程领兵回朝,要逼皇帝退位,原本还想温柔一点,他夜间入城,打算直入宫门,于大殿内让皇帝写下让位之诏。
可是,这天子不知好歹。
入城之前他着人提前知会季庭书,没什么计划,只是想他了,让人提前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然而,得回的消息,是季庭书被请入宫了。
穆程瞬时目光凛冽。
那就没什么余地了,他改变策略,逼入城门,什么让位诏书,他要直接把这人赶下来。
冲冠一怒也好,他确实恼了!
城楼之上,皇帝亲临,也不知是为鼓舞军心,还是想亲自示威。
他坐于罗帐之后,身边是重重叠叠的守卫,被绑住的季庭书站在城楼正中。
罗帐之中的皇帝轻笑:“皇叔若敢进城,朕不保证王妃安危,识时务者……”
话还未落,忽有一箭刺来,听得有人惊叫一声,紧接着便见季庭书身边一人眉心中箭,瞪大眼睛向后栽倒。
罗帐后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未等反应,又听箭破风声,另一侧的守卫也中箭倒地。
城楼众人才有所反应,忙乱围住皇帝。
穆程转动弓箭,不跟他们废话,刷刷几声,那周边转瞬倒了不少人,罗帐被刺破滑落,皇帝露出了脸。
箭翎贴着季庭书的耳边,肩上,刺向他身边的人,他双手被缚,听那耳畔疾风,静立不动。
他信他,只要不动,不会被伤到。
“保护皇上。”皇帝身边倒了一片,有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