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多了。
到了这个地步,城内城外,早已势不两立。臣民都群情激愤,国主若还护着永安人,岂不是在打自己人的脸?最终决定让他们带盘缠撤出,大概已经会惹来一批人的不满了。比敌人的不满更可怕的,就是自己治下臣民的不满。虽说原本全都是仙乐的臣民,但现在,恐怕已经没几个人这么认为了。
他高高在上,久不知人间事,而他的父亲却还在人间。身为一国之主,要用人,要用钱,所处位置和所受压力,怎会和他一样?
就如同永安人在皇城中占地、喧哗、偷窃,对他一尊住在庙里的武神而言,大概都是小事,不值为之生气,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对皇城中的百姓而言,却是切切实实、日日挥之不去、难以容忍的折磨。
谢怜不禁想起,国主的两鬓比上次所见,斑白的更为厉害了。上次说是要染,恐怕也再没有精力去染了。他小的时候,坚信父亲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君王,越长大越发现,不是这样的。他的父亲经常犯错,虽然是国主,但谈不上英明无双,有时还有些小迂腐,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越明白就越失望,国主觉察了他的失望,所以也就越来越不能容忍他的反对,以及被他看到自己的失败。
天底下没有一个父亲会希望儿子看到自己的失败。在儿子面前,父亲必须永远是高大的。而他在这种时候出现,对自己的父亲说:你做的真差,差到我只能下来帮你救场——国主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那少女终究是被她家里人拉了回去,而其余人继续□□,摇旗呐喊。半晌,慕情道:“殿下,回去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天时,地利,人和,尽失罢了。”
正如神武殿上君吾对他所说的:世事自有定数。这句话,岂非就是在对他说:你仙乐国,气数已尽,随他去吧。
就连皇后,他的母亲,日也盼、夜也盼,只盼着要见他,可真的见到他了,却让他回去。谢怜如何不知,他们不愿让他面对这个难关,宁可他作壁上观,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
“……”
谢怜沉声道:“不会的!”
说完,他大步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