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动着手表盘,说:“下午七点航班我要飞阿拉斯加,所剩时间不多,麻烦说话尽量简洁一些,节约时间,另外……”
池漪语气一顿,嘲讽的盯着谢光旗浑浊的眼睛,冷漠道:“至今为止,您都没能看明白吗,谢韶筠没有了,您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空气里足足安静了十秒,谢光旗干瘪的脸一时变得涨红,手指僵硬无比。
简晴并没有帮腔,事实上她仿佛是个什么都不帮的墙头草,乐于见着他们所有人都痛苦,简晴反而还在笑。
池漪扫了她一眼,失去耐心。
听不到她想知道的东西,池漪没有心情跟他们浪费时间,于是她站起身。
谢韶筠在骷髅头里的视野随之变得宽阔起来,她看到茶桌旁两人神色变得紧张,不约而同站起来。
跟随池漪走了两步。
谢光旗急匆匆伸手拦下池漪,他语气不像刚才那样强硬了,一瞬间老态尽显,央求的目光请求池漪坐下来谈。
“池漪,你怎样看待我们没关系。你有想过筠筠吗?那处房产是她小时候的回忆,她以前带你回家,应当没有告诉你,墙外面的爬山虎是她小时候亲手种下的,还有客厅里那套组合沙发,被她用纹身枪刮出来很多道痕迹。”
谢光旗请求池漪办事,每一次都会打着谢韶筠的幌子。
这叫谢韶筠荒唐的想笑,想到,自己最后一次被谢光旗赶出门的场景。
其实谢家满墙的爬山虎早已经不再适合继续生长了,无人打理之下,绿植叶子萎顿枯黄,还有可笑的一根丝瓜烂掉挂在墙头,灯下苍蝇绕着腐烂的丝瓜嗡嗡作响。
谢韶筠当时想的是,她就是那根烂掉的丝瓜。
谢韶筠回神时,听见谢光旗不出意外对池漪说:“看在谢韶筠的份上,池漪,算叔叔求你。”
池漪脸上没什么动容的表情,揭开茶盏,抿了一片漂浮的茶叶。
嚼烂了,吞咽到喉咙里,苦涩弥漫了满嘴。
池漪转向简晴:“你不求我。”
简晴阴沉的扯了一抹弧度:“你要知道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我全说。”
她比谢光旗坦荡,但很阴险,说完这话后,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把目光转向谢光旗。
池漪不在乎他们谁
() 先交代谁后交代,她只要那一天发生的完整事情。
等待两年时间,终于可以知道谢韶筠是自愿捐肾还是更为可悲的被迫捐肾。
池漪并不是很急,就像泡发的茶叶,漫长等待期都过了,这一点等待并不影响她的耐心。
谢光旗表情抗拒的捂住脸,他抗拒去谈及那一年所有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谢韶筠捐肾死亡的当天。
茶叶里有一点沉浮的东西,谢韶筠盯着那一处看了很久。
旁边谢光旗的手一直在颤抖,他嗓音沙哑,没有抬头,他浑浑噩噩说:“人死后,很多人都会去想她的好。”
这是谢光旗能够想到的最体面的开头语。
他对池漪讲:“筠筠很小的时候,不到一岁,有一天忽然会叫爸爸,吐字清晰,比旁的小孩子发声都要快,大家都说他是神童,我和她妈就笑笑。”
“大多时候我们都觉得,她小小的一团仿佛能听懂我们讲话。喝奶粉时候,不愿意母乳,叼着奶瓶会很乖。喜欢盯着我们看,被软乎乎盯着大人心肠都是软的。”
“她的出生于我们来说是惊喜,小时候长得特别好看,头发自然卷,天生一双的小狗眼,微微垂着眼笑,我当时觉得女儿生下来就是天使。”
“但我和你阿姨很忙,我们第一次当父母,只知道孩子要不能冷着,不能饿着,她稍微长大一点了,性格和脾气跟我们都不像,开始混社会,但你以为我们就觉得自己孩子不好吗?”
谢光旗浑浊的眼珠泛起泪花。
“你们还有觉得她好过的时候?举个例子。”池漪打断他。
对上池漪平静无波的眼睛,谢光旗是愤怒的,他怒目圆瞪看着池漪,企图争辩,但张了张口,发现没有证据佐证他们对谢韶筠的认可。
无话可辩。
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喘了两口气,才将砖红色的脸色转变回来。
谢光旗声音拔高了些,他开始大声地为自己辩解:“没有父母不希望孩子好,我们只是……只是希望她变得好起来,听话、文静,像我们家养出来的女儿。”
谢光旗哽咽道:“可是她一路走歪路长大,领养简晴那年,我和她妈没有想很多,就是想有个孩子陪他一起长大,陪他一起优秀。她们从小到大,穿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鞋子,吃一样的米饭……”
谢光旗说不下去了,他抬头,茫然四顾的看着身旁另外两人,企图得到这两人的认可,他养育女儿的过程中没有错,他没有偏颇的让孩子受委屈。
然而没有人给他反馈,简晴讥讽笑了一下,无声的说了句恶心。
没有人看见简晴恶劣的笑意,谢韶筠看见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座茶室最痛苦的不是谢光旗,而是池漪。
因为吊在池漪的脖颈上,谢韶筠听见池漪重而深的呼吸声,下颌死死的绷紧。
谢韶筠有一刹那觉得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