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韶筠,谢韶筠没什么表情,看面前男人的眼神,与看街边任何一位老头没什么区别。
心下了然,冯钱钱没有答应:“你在这里说吧。”
谢光旗脸颊胀红,可能很少被拒绝,他沉默了片刻,鼓足勇气再次把目光挪到谢韶筠脸上,那目光也仿佛透过谢韶筠在看别人,几秒钟后,他问谢韶筠:“姑娘,以后我和老伴还能去看你吗?”
谢韶筠没吭声,奇怪的看着他:“不能。”
大概察觉到这对夫妻的不对,冯钱钱把蛋糕塞到谢谢韶筠手中,叫她吃蛋糕不说话,冯钱钱开口问谢光旗:“你们看我女儿的眼神颇为奇怪。”
谢光旗先对冯钱钱说了对不起。
他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垂着头盯着地面。没有再去看谢韶筠
他说:“我和老伴一辈子都在找女儿。”
冯钱钱啊了一声,问:“她走丢了吗?”
谢光旗艰难的笑了一下,他说:“没有”
“她去世了。”
谢光旗从五十六岁到五十八岁的这两年,家庭成员发生了变化,家里的狗少了一只,后来没人再买狗了。
两个女儿,养女把他们当成杀害她姐姐的仇人,亲生女儿被他们害死了。
家里有只很长的鳞次栉比的黑色鞭子,前年断掉两半,摆在客厅里,谢光旗偶尔看电视的时候看到它,会慢慢地流眼泪。
鱼缸里养的鱼死掉了,谢光旗会再买一批。
然后某一天喝酒时,把它们连鱼缸一起砸碎。
家里没有人再提起谢韶筠。
() 谢韶筠死的第一年,冯慈念会去参加各种寻亲活动,她觉得她的女儿没有死,所以她一直再找她,天南地北的找。
这一次是斯里兰卡,等到了模样相似的女儿。
冯钱钱听了他们找女儿的故事说:“那我家好运肯定不是你们女儿,她从小娇生惯养,我们家里鞭子不肯让放,她爸情绪稳定。唉,话题扯远了,她跟你们女儿真的很像?”
谢光旗点头,随后看了眼谢韶筠。
谢韶筠与他对视,他就受不了,泪液蓄积在眼眶。
冯钱钱不知内情,她说:“不要过于悲痛,女儿生下来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她在我们精心照料下长大,充满爱的活着,去世后礼物没有了,但女儿的爱没有少,她死前肯定不想看到你们这样。”
……
不知道怎么了,谢光旗的拐杖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颤抖说,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些。
然后抬头有些可怜的看着谢韶筠:“我下回能和老伴一起去见你吗?”
谢韶筠没有心软,也根本心软不起来,她冷漠对他说:“很同情你们的故事,但抱歉,我不爱代入别人的悲剧。”
*
回国后,谢韶筠开始办画展,她去北城拜访了一位很有名望的抽象派油画家,跟对方谈的很融洽,出门的时候,对方的孙女送谢韶筠回酒店。
孙女问谢韶筠是否第一次来北城。
谢韶筠想了想,说:“算是。”
于是油画家的孙女为谢韶筠介绍了北城的旅游景点,以及非常好吃的一款经典蛋糕。
地址不远,谢韶筠本来不打算前往,但小姑娘盛情推荐。
她们在北城地标性建筑世纪金源的商场里,找到那家蛋糕店,门口排了很长很长的人群。
谢韶筠到了目的地,抬头便看见了分别两天后的池漪。
池漪在排队的人群里,没有看到谢韶筠。
油画家的孙女数完排队人数后,对谢韶筠叹气说,我们还是走吧,据我的经验,今天买不到了。
不知道怎么想的,谢韶筠忽然有了倾诉欲,她没有走,与油画家的孙女告别后,谢韶筠支起画架,摆好颜料,坐在旁边的露天咖啡厅外。
画这家蛋糕店,以及蛋糕店前一条很长的等候队伍。
谢韶筠画的很快,包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以及人群最后,皱着眉,白皙脸颊被太阳炙烤,出现了罕见汗水的女人。
有不少人上前搭讪,都被她冷言冷语拒绝了。
她格格不入穿着米色衬衫配一条阔腿裤,脚踩裸色高跟鞋。
应当十分不喜欢人挤人场景,始终皱着眉,却没有离开,用诸多耐心花在这样一件对她来说效率低下的事情上。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注重生活品质的往往是池漪,所以池漪不太允许谢韶筠吃很甜的甜品。
只会在她每个生日的时候,池漪给谢韶筠买蛋糕,只有一小块,不会允许她吃太多,所以不长情的谢韶筠连续吃了四年这家的生日蛋糕,没有腻它。
谢韶筠搁下画笔时,太阳西斜,从早十点到晚六点,池漪成了最后一位固执等候蛋糕的人。
所以她等到了。
谢韶筠盯着池漪手中的蛋糕,忽然想自己也去买一个。
上一个生日,她没有吃到它。
不过人生总有诸多遗憾,今天蛋糕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