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欲念拿出来,以疾病为由,将谢藏星的妹妹当成谢韶筠的幻觉对待,也兴许是谢光旗即将要说出当年真相了。
池漪有些心浮气躁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她没有在车里工作,看着车窗外路灯幻化成光影从眼前不断划过,放任思维发散。
她先想到的是谢韶筠死亡医嘱:行摘除肾脏手术途中,因癌细胞扩散,细菌感染,缝合手术进行到一半时,呼吸骤停,抢救无效死亡。
抢救时长很短,主刀医生告诉池漪说:“病人与一起做手术的患者说了两句话便闭眼了。”
平车被推出手术室后,没有家属愿意认领,是池漪在一天后回来,认领的她。
白布掀开,是一张嘴唇青紫的唇瓣。
池漪拿出口红,替谢韶筠双唇涂抹
() 上了颜色。
她抱了她一整天,想要谢韶筠体温变得暖和一些,但没有用,谢韶筠像是一块已经干掉的即将要发霉的大一点的人性面包块。
池漪没有哭,认领谢韶筠后,冯慈念与谢光旗拦住,与她大吵了一架。
他们把谢韶筠尸体上的白布迅速盖上了,骂池漪,不允许她胡乱认领尸体。
声嘶力竭告诉所有人,这具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尸体,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
池漪没有搭理他们,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谢韶筠喜欢大海,所以池漪独自抱着她去了火葬场,把她放到火里,看着她被火焰吞噬,消失在池漪最后的视野里。
火化后,池漪带谢韶筠前往阿拉斯加,租船,到深海域,把骨灰洒在谢韶筠在iNS上曾经写到最喜欢的一片海里。
谢韶筠生来就是自由的,但是她从来没有自由过,池漪把最后一缕骨灰掷入海里的时候,扶着船帆的桅杆,蹲下身,无助的哭了。
她得知谢韶筠死的那一天,没有在她身边。
并在一周前刚刚跟谢韶筠有过剧烈的争吵、进而离婚。
接到冯慈念的电话,被告知:“谢韶筠呢?你知道谢韶筠去哪里了吗?”
池漪无法形容那是一种至今为止,想起来,会叫心脏停止摆动,脑容量分泌出来的巨大恐慌。
谢韶筠的死亡给池漪带来的,不是氧气缺失的痛苦,是一座孤岛被生生撕裂了骨骼血肉后,再也无法漂浮在海洋上的窒息与无措。
这样的痛苦,是在跟谢韶筠离婚,她们因1号爆发剧烈争吵那天,俱没有出现过的。
被分手,被欺骗那天,池漪仅仅只是生气的想,谢韶筠,你把我们的爱情说得那么的功利化。
为什么不相信我喜欢你仅仅只是因为你是你。
她是为这个功利化而感到生气。
在当下的语境里,池漪作为在谈判桌上跟人谈生意的优秀企业家,心机的知道,一切口头的分手离婚、气头上的言语,以及欺骗,只要没有最终盖棺定论,都是有挽留的机会。
她去吻谢韶筠企图挽回的时候,谢韶筠在说那些绝情的话时,表情很可怜,谢韶筠说完那些话后,池漪不体面反唇相讥她的话其实更可怜。
她们都在说气话,所以池漪并不觉得谢韶筠会一直生气,也不认为自己真的和她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无论谢韶筠说了怎样的不合适,可是在池漪看来,那些不算是很大的问题,未来还有很多的时间去磨合。
她们是最适合彼此的孤岛,池漪相信时间可以将分歧淡化,再重新走到一起。
即使谢韶筠总是喜欢言不由衷,幸运地是遇到这个世界上大度、可以去包容谢韶筠一切缺点的池漪。
池漪是那样想的。
然而几天后,谢韶筠死了,没有给池漪所谓的时间。
谢韶筠去世后,没有人告诉池漪死亡当天具体、完整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场唯一知晓全部真相的:简晴、谢光旗、冯慈念,三人对此只字不提。
无论怎样威逼利诱,都不能够从这三人口中知道完整的事实真相。
池漪不知道全貌,她只有朱思成手里录音笔,从音频里认识到简晴的恶劣。
但也从音频里听到一件不争的事实,在那一件事上,简晴算计的不是谢韶筠的肾脏,而是池漪的。
谢韶筠为了阻止池漪捐肾,为保住朱思成免除牢狱之灾,把自己的肾脏捐献给了简晴。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池漪无法理解谢韶筠的逻辑,为什么要在生命最后舍己为人。
直到后来池漪经由一位器官捐献医生的口中得知,谢韶筠那天最后的遗言是:“没有人想要我活。”
那些“没有人”里,亦包括池漪。
是那一天,池漪明白,她与所有人并没有区别,都是推着谢韶筠走向死亡的刽子手。
池漪从来不是谢韶筠的孤岛,她让她曾经那样窒息、孤立无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