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洲往日时常将这话挂在嘴边——往往越亲近的人,伤你越深。
因为太过了解,他才知道往你哪里捅刀子最疼。
白洲在从秀姐嘴中得知宋鼎鼎身亡后,便设计了一出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的把戏。
秀姐中了他的蛊,却死在了裴名身边。
她是神仙府中的老人,平日乐善好施,府中之人上上下下,多少都曾受过她的恩泽或帮助。
裴名甚至还未走出神仙府的大门,已是被听闻秀姐死讯的门人堵了住。
来人约莫有几十人,他们有男有女,来势汹汹,面上大多带着悲恸与愤怒。
裴名像是没有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垂着眸,嗓音微涩,听不出一丝温度:“让开。”
明明声音毫无起伏,却令堵住府门的众人,心中皆是一颤。
来人并非都是为秀姐讨公道的,更多的人只是围观看戏,哪怕心中愤慨,迫于身上的契约,也不敢做出什么来。
大约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来凑热闹,此时裴名只是不轻不重的,从齿间轻吐出两个字,便已是喝退了大部分的人。
只余下五人,寸步不动。
他们是秀姐从各处捡回来的孤儿,与秀姐并无一丝血缘关系,但秀姐于他们而言,犹如再生父母。
神仙府的门人,每人都与府主有着最深的羁绊,若是叛离,便会遭到契约反噬,经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风吹过他们崭白的衣角,为首那少年,眸中清晰映出坚毅的神情,那是少年视死如归的决心。
“秀姐是你杀的?”
听到少年颤抖的声音,裴名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似乎并没有心情多解释一句。
此时此刻,他眼中只有宋鼎鼎。
“让开。”他又机械似的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多了几分不耐与狠戾。
少年见迟迟等不来答复,便知自己是在浪费时间——有雨泽兽守着,外人进不来神仙府。整个神仙府内,也只有裴名如此心狠手辣,杀害秀姐。
他眉骨微动,脚下如风如影,动作迅速到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步伐,衣袖随风而动,将藏于袖间的丁字棍挥甩了出来。
这丁字棍犹如‘丁’字,掌心握住竖棍,横棍长至小臂,经过改良后,将横棍前头改成尖锐的刺刀,杀伤力增了数倍,也被人叫做丁字刃。
神仙府内无闲人,少年手臂端的极稳,一出手便是尽了全力,而他身后四人,也都在他挥出丁字刃后,从不同方向朝着裴名包抄而上。
他们为秀姐报仇的决心坚不可摧,哪怕明知背叛裴名,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便是必死之路,也无一人退缩。
他们都使出了全力,毫无保留,只求在触发契约前,将裴名杀了雪恨。
裴名抬首,眼尾微微下勾,视线落在了少年身上,晕开泠红的眸底,添了些不知是什么的情绪。
像是怜悯,像是嗤笑,仿佛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他不躲不避,直直迎上那少年手中带着满腔愤怒与杀意的丁字刃。
刀刃锋利,在月光的反射下,清晰映出了他沾了血的银色细发,半边脸侧藏在光影中,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下一瞬,刃上染血,只听见‘嘭’的一声轻响,身着白衣的少年,混着血块四分五裂的飞了出去。
——他竟是纹丝未动,便令那少年手中的丁字刃回旋而去,只顷刻间,少年已是自食其果,丧命在了自己的兵器下,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而其他攻来的四人,则被他身上散发出的煞炁所伤,狼狈的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胸前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这一幕,震慑了所有门人。
世人无一不知道,裴名过去一人屠魔域十城,杀魔域女帝,灭门医修世族宋家的暴虐事迹。
然而世人不知,裴名除却那两件轰动六界的作为,极少在人前动手伤人。
继任神仙府府主后,更是从未处置过府中的门人,哪怕门人犯了错,或是没有完成任务,他也一向不闻不问。
门人虽碍着他嗜血的名声,见他如避蛇蝎,却不得不承认,他是历任府主中脾性最好的。
久而久之,倒是让他们忘却了裴名手刃亲生母亲,又曾在魔域屠城的事情。
这是裴名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处置门人,手段狠辣,毫不留情,勾的众人将那段血腥又重新回忆了起来。
看着那少年死无全尸的凄惨模样,原本挡着路,念着法不责众的门人,心头皆是一颤,而后随之袭来的恐惧,令他们急忙躲开了路。
狼狈摔在四处的几人,因弑主背弃契约,那契约的效力显现出来——几人蜷着身体,面目狰狞可怖,由颈间向上蜿蜒的青筋凸起,惨叫声交叠响起,为深白的月光添了几分阴冷。
“畜生,你不得好死……”其中一人,瞪着灌满鲜血的眼眸,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间一字一顿的挤出一句咒骂:“像你这样的人,怎配拥有爱?即便我不入轮回,魂飞魄散,也要诅你孤身至死,永失挚爱……”
面对那人不堪入耳的谩骂,裴名恍若未闻,可听见那人的诅咒,他眸光微烁,缓缓抬起了漆黑的眼。
掌心收紧,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