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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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厨房灯火通明,乔卿久戴着框架眼镜,正持刀对洋葱下毒手。
她用的非常有经验的切法,先将洋葱对半劈开,然后竖切不到底,再横过来切丁。
饶是这种稳妥的切洋葱方法,还是在刀起时候沾染到了刺鼻的气息,呛得乔卿久眼角泛红。
萧恕不下厨,但他在乔卿久来以前找了个家政钟点工。
把乔卿久可能、不可能用到的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虽然同父母关系并不算亲厚,但萧恕必须承认,他身上的多数习惯继承自父辈。
父亲萧驰的野心跟义气,母亲司榕的巨细无遗跟决绝。
萧恕从骨子里散着他们两人的烙印,洗刷不掉。
厨房里的配置相当全,常见的油盐酱醋必不可缺,连吉利丁片跟炸鸡粉、面包糠、浓汤宝这类小众的材料都一应俱全。
且日期非常新鲜。
如果忽略他们统统没开封的话,乔卿久差点儿就以为萧恕是个热爱生活,平时还会做布丁的人了。
舞蹈附中的作息是上午文化课,下午练舞。
单看假期的话其实跟正常的学校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起码在不撞表演的时候是双休。
桃李杯舞蹈比赛,在中国舞蹈表演界的地位类比电影界奥斯卡。
因此临近桃李杯群舞表演跟个人表演赛的时候,舞蹈附中的学生会停文化课,全力以赴练舞。
乔卿久几乎每个周末的时间都泡在练舞室里。
她拿周六、周日两天的高强度训练去补工作日要上文化课的倦怠。
几乎所有看过乔卿久跳舞的人,都觉得乔卿久是靠天赋吃饭。
只有乔卿久跟她的老师王怀雪知道,那些正常孩子们休息的时间,统统被乔卿久拿来训练。
天赋难能可贵,天道诚然酬勤。
长期高强度训练会让人崩溃,何况还要兼顾学业。
乔卿久今天下午在跳完后主动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她快疯了,老师王怀雪应允。
热锅冷油,洋葱碎被推进去,“呲啦”声不绝断,油花迸溅。
她拿着勺子站在锅边试探性小幅度的推了一下在边缘的洋葱碎,等差不多不
再溅油才凑过去。
灶台上的火转小,乔卿久专注的舞着锅铲,看着洋葱被油浸炸过上了焦黄色,气味也从刺鼻变得清甜。
切好的五花肉丁跟香菇整整齐齐的码在盘子里。
八号院里只亮了厨房的灯,午夜安静,食物的香气令人心态平和。
她在旁边的锅台上被放了煮锅,下五花肉,扔姜片焯水去腥。
在开料酒的时遇到了困难,瓶口封的有些紧实。
用力拉了两下后,乔卿久弃疗的超门口看了一眼,院子里很安静,萧恕没有回来的迹象。
她直接上牙把瓶封咬开。
挂壁上配有漏勺,完全可以在撇去水上浮沫以后用漏勺捞五花肉丁。
可乔卿久没用,她愣是拿着筷子一点点的把肉丁捡出来。
耗时耗力,乔卿久机械性的重复,神经全然松懈下来。
不似往日咬牙坚持,强压着自己去努力。
卤肉饭这类消磨时间菜品,乔卿久完全没有不耐烦,反之异常享受它的制作过程。
七点钟起床上课,下午去练舞室跳舞,晚上回家继续学到十二点半,这是最近乔卿久日常生活的全部缩影。
说痛苦,不及某些痛苦的千万分之一。
论好受,则完全没有正常文化生好受。
卤肉已经在锅里炖上,水汽顶锅盖,发出“咕咚咕咚”的缠人声响。
乔卿久立在灶台前发呆,水汽徐徐升上来,散在半空中,她伸出手去抓,什么都没握到。
一切皆如指间沙,马上高二了,再这样下去不行,最迟再半年。
她必须要做出选择。
究竟是选跳舞、还是专注文化课。
乔卿久的选择困难症严重到了某个地步,之前都是别人帮她选。
母亲觉得女孩子家跳舞好,所以她跳舞许多年,父亲觉得孩子还是要多读书,所以她从舞蹈附中退学进入正常中学念书。
从前乔卿久万事不需要自己选。
然而父亲因公殉职、被宠坏的母亲让乔卿久被迫长大。
行李被打包送到这来之后,乔卿久无比清醒的认识到,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思考过度专注,让她忽略了十多米外防盗门开合的声音。
胡同过道两侧窄,路灯间隔大,昏暗的路灯扯长萧恕的影子。
他迈进门
,看见亮灯的厨房时,下意识的按手机去看时间。
凌晨一点四十七,萧恕以为是乔卿久忘了关灯。
等她站到门口才发现乔卿久人在厨房里面呢。
穿了睡裙,小小的一只,头上顶着颗丸子头,娇俏的不行。
光打落在她身上,裹挟着整个人都有种柔和感。
萧恕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女孩子半边侧颜。
衬在人间烟火气里,漂亮得像副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