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吹来的风都是热乎乎的,流金铄石。
“给朝里也已报了丁忧,咱们接下来的三年便在家好好休息,也不必忧心啥朝廷大事了。”章致拙的鬓发被风幽幽向后吹起,轻轻说道。
“是的,等年节的时候,正好孩子也出生了,这几年先缓缓。”姜幼筠应和道。
“可惜,咱们从越州回来太仓促了,许多事也没安排妥当。”章致拙在脑中思量,细细点数还有什么事没想到。
“对了,轩哥儿家的月姐儿是不是已六岁了?也不知她过得如何了。”章致拙想起他身世坎坷的小弟子。
姜幼筠心下想着,怕是过得不会很好,毕竟小小的孩子丧了母,父亲又不待见,还娶了继母。
“咱们在孝期不好请人家来做客,可给她寄几本书去,便是女孩儿也要多看书。”姜幼筠说道。
章致拙点了点头,书能给人力量,许多人沉湎于自己的苦痛无法自拔,认为自己所遭受的已经是世界第一等苦痛。多看书,能从中汲取力量,认识到更广阔的世界,回头看,便会觉得自己那点狗屁倒灶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二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阿绝和青黛已收拾好了房屋,新换了被面,因在孝期,把一应奢侈摆件都撤下了,只摆了些新鲜瓜果醺下屋子。
一路奔波疲累,二人便各自洗漱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起来,章致拙便和姜幼筠一起商量着回牛膝村祭拜沈氏。等到了章则淮住的宁澜院,便见仆役小厮端着脸盆,在门外踌躇。
“怎还在门外,不进去?”章致拙奇怪地问道,以往这个时候,章则淮都已出门去铺子了。
“回少爷的话,老爷今日还未唤我等,不敢擅自闯入,只得在门外等候。”小厮恭敬回话道。
姜幼筠心里咯噔一下,昨晚影影绰绰的猜测成了真,忙拉着章致拙便往屋里头闯。
屋子没上锁,一撞就开了,章致拙冲了进去,就见章则淮高高吊在房梁上,悬空垂下的脚晃晃悠悠。
章致拙恣目欲裂,一下停在原地,不敢往前走。随后跟上的姜幼筠也瞧见了上吊自缢的章则淮,倒吸一口冷气,闭上了眼。
下人小厮们一片混乱,阿绝在外头严厉呵斥,将在场的下人都先遣到屋子里,又点了几个心腹先把老爷放下。
章致拙简直不敢相信他见到的,昨天还和他殷切交谈的人,如今已是面部发黑发青,阴阳两隔。
一番慌乱,章府又办起了丧事,章致拙身上的孝期又重了一层。
章则淮在桌上留下了他手写的遗书,大概意思就是放不下沈氏,觉得独自一人继续在世上活下去也没甚意思,希望孩子们好好过日子,不必为他的离去而伤心。
这段时日,章致拙一直忙着事,不仅要应付借着章父葬仪来套近乎的各路官员,心理上还承担着重负。
等章父下了葬,章致拙已颇为憔悴消瘦,看着硬生生老了好几岁,瞧着已三十好几的样子。
姜幼筠也一同陪着,生生熬着身子,大夫也请了好几回。
章致拙二人索性也不在京城里住着了,收拾了东西回了牛膝村守孝,好好养养身子,也显得清净。
另一边的林家,六岁的林蕴月第一回收到了礼物,厚厚的一摞书,据她父亲所说,是她阴差阳错,至今还未谋面的师傅给的。
林蕴月小小一只,挺直了脊背在窗边坐着,抿着嘴,翻着书看。家里的继母新怀了身孕,请的大夫把脉说,很可能是她期盼的男孩。
父亲颇为冷漠,万事不上心,每日只顾着上朝做事,家中的事情丝毫不管,继妻怀了身孕也不见多少欣喜。
林蕴月心想着这些年一潭死水般的日子,攥紧了拳头,又想起继母有意无意的刁难苛待,谭嬷嬷暗示的母亲难产时的蹊跷。
她心里好像藏着熊熊的火焰,四处冲撞却难以排解。如今章致拙送来的厚厚一摞书,倒是恰巧解了她的难,让她满心的愤懑情绪有了宣泄途径。一头栽进书里,为她的将来铺下最坚实的地基。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会不太稳定,还有十几章就完结了,大家可以先养肥,到时候完结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