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拙从衙门回了家,厨娘烧好了菜式,小厮丫鬟们一一端上。
姜幼筠喝着莲心茶,示意阿绝将两封信交给他。
章致拙脱了外裳,换上舒适的家常衣服。净了手,又拿毛巾擦干,才伸手接过。
“何人的信?”章致拙定睛一瞧,“啊,是他们俩的。”
他先拆了顾彦汝的来信,信里描述了他一路游历的风景和心情,最近已到了杭州。
“西湖美景依旧,可世事变迁。常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唯有少年心。”
章致拙细细看过,心下叹息。上回他们俩一起游西湖,似乎就在眼前,可把逝去的时光略一数,已是长长的十个年头了。
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小秀才,名不见经传。顾彦汝则还是尊贵清高的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二人趣味相投,一起出游,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尤其是顾彦汝,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至今还有人传唱。
如今往事不可追,这些记忆里还鲜活着的画面,终究会褪色成泛黄的纸张,锁进深深的箱箧里。
章致拙吩咐仆从拿了笔,趁着劲儿便给顾彦汝回信,洋洋洒洒写完一篇,吹了吹墨,等待它干了,便装进信封里,到时候回寄给他。
章致拙又将顾彦汝的来信整齐叠好,放进专门的小匣子里,拿了把黄铜小锁锁上。
姜幼筠已自己先吃着了,今日炖了当归羊肉汤,珍珠鱼丸,蒸黄鳝,灌熟藕,青酱小松菌,清炒菘菜。
章致拙一边吃着,一边拆了林毅轩的来信看。
“咦?”
姜幼筠撩了眼皮,看了他一眼,夹了一颗鱼丸放进他碗里。
“没想到轩哥儿刚出了孝期,就娶了原先嫂夫人的庶妹为继妻,想不通。”章致拙皱着眉,放下手里的信。
姜幼筠闻言,也皱起眉,拿过信细细看了一遍。
“信上说是徐家老爷主动跟林毅轩提起的。”姜幼筠说道。
“唉,就是可怜了月姐儿。”章致拙也不知说什么好。
姜幼筠暗暗冷哼了一声,心想,这位姑娘倒有些手段,算起来她已有二十三岁了,若是一般的姑娘怕是早就迫不住家里的压力订了亲。她居然还能硬生生熬到现在,嫁给林毅轩。纵是二婚,人家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小小一商户家的庶女能嫁给林毅轩也不简单。若是把人想往阴暗面想,徐氏难产去世那件事怕是也有说头。
章致拙吃着吃着,又叹了口气,他还惦记着他玩笑似的那位女弟子。在林蕴月刚出生时见过,之后就再也没见面,想来现下她已经四岁了。俗话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真是怕小孩日后的日子过得艰难。
“咱们人远在南边,也不好登门贺喜,只能送些礼聊表一下心意了。”姜幼筠说道。
“你作主便好,爹娘都在京城,轩哥儿大婚时他们会去的。咱们礼到了,也不算失礼。”章致拙说道。
“还是想不通轩哥儿为啥要着急忙慌的娶妻,还是原配的妹妹,这也太膈应人了。”章致拙还是忍不住,小声吐槽了几句。
姜幼筠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惊奇,说道:“这也是世家大族常有的事,姐姐因病去世,妹妹便继续嫁过去,以保持两家的姻亲关系。”
“若是这么讲倒有些道理。”章致拙想了片刻,还是能解释这种事。
“咱们是外人,事已成定局,多想也无意。林老爷先前名声不大好,背上了克亲的名声,若是这回新娶了徐家姑娘,没准还能冲一冲他的名声。正好他的孝期也结束了,日后还能谋个好差事。若是新娶的姑娘是个心善的,能好好的待月姐儿,那也算好事一桩了。”姜幼筠说道。
章致拙想了想,那倒也是,不能总是把人往坏处想,没准人家日子过得红火呢。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眨眼间已是章致拙来越州的第三个年头了。
春寒料峭,南方的春天格外湿冷,穿了厚厚的袄儿都抵不住这寒气。
姜幼筠穿着大红遍地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青素绫披袄,沙绿绸裙,双手揣在绣着并蒂莲的袖揣里,吩咐丫鬟半夏把银丝碳烧旺些。
阿绝已历练出来了,再做小小的丫鬟实在大材小用,姜幼筠便让她主管外头的四间铺面,京城的往来生意也都由她经手。
身边没了大丫鬟,阿绝便替姜幼筠新□□了一名丫鬟半夏,顶替她原先的位子。
姜幼筠最近感觉身子颇为不适,心情也起伏不定,丁点小事便能激起她的火气,章致拙已被她冷嘲暗讽好几回了。
姜幼筠眉头皱着,想出门走走,结果刚一出门外头便开始下起丝丝小雨,细如牛毛,白茫茫一片。
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冒起火来,姜幼筠秀眉紧皱,眼风瞥见一旁开着的还是柔嫩花苞的栀子花,说道:“今日让后厨烧一道炸栀子。”
半夏点头应下。
没了出门的兴致,姜幼筠又回了屋子,脱下披风,随意捡起一本话本看着。
夜晚,章致拙从衙门回了家。
三年过去,他的治理政策已初有成效。越州不说焕然一新,也是日有进益。
稻田养鱼的种养结合模式已被大多数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