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慎礼看到左丹木果然说动太皇太后给应翩翩写了劝降书,十分高兴,很是嘉奖了他一番。
黎慎礼倒也不是指望着这样一封信就能把应翩翩劝回来,而是做出这种选择,代表着太皇太后的一种支持态度。
有此一事,他自然对左丹木更为看重,令人将信送到了七合教在京城所开的当铺中。
尚不知这封信还能不能送到应翩翩的手里,很快,黎慎礼便无心顾及这件事了。
因为就在数日之后,发生了一件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大事。
——西戎王在上一回的惨败之后迅速振奋,集结兵马,重新攻打而来。
大概是因为上一次的教训,这回他兵分三路,绕开雍州,一路奔袭,边境一时间烽烟四起,处处告急。
最为要命的是,此次上战场的不只有西戎的军队,甚至还有之前被西戎吞噬的北狄兵将,也已经彻底臣服于西戎王。
其中一路大军正是由北狄大将耶律屺和北狄王的长女鸿雁公主亲自率领,与西戎人相互配合夹击,连下三城,绕过灵州、雍州,在岭南汇合。
这一遭实在让黎慎礼始料未及,他知道穆国与西戎关系紧张,但本以为西戎王之前遭受重创,怎么也要休养生息一段日子,才会再次有兴兵之念,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的如此迅疾。
先前杨阁老、孟尚书,以及兵部的几位侍郎都曾上疏,提醒黎慎礼提防西戎奸细,也要重视西戎王的野心与贪念。
黎慎礼知道他们都是平日与应翩翩来往较密的人,认为这些人如此危言耸听是为了突出应翩翩的重要性。
他心中有气,也没怎么理会,如今面对着这样的局面才真正是始料未及,急忙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曾经先帝在时也召开过无数次这样的会议,只是那时尚有主战和主和两派争论不休,如今却已经没有选择了。
要不然就抵抗,要不然就逃跑,和谈绝不可能。
两种主张自然兼而有之。但因为不久之前他们刚刚大败西戎,士气大振,如果对方一发动进攻就要吓得迁都逃跑,自然令人心有不甘,故而主张兴兵反击的声音更加强烈。
但是派谁去又是个问题。
朝中倒也并非全无可用之人,但西戎人如今先声夺人,已经连胜了几场。
一开始还可以说是他们打了个出其不意,让朝廷没来得及反应,若是派出大军还不能取胜,就未免会造成人心惶惶,社稷动荡了。
大臣们纷纷争论着领兵人选,大概是由于心理作用,黎慎礼总觉得他们在怨怪自己急于对应定斌下手,逼走了应翩翩,心中觉得很不自在。
这时,却有一个声音说道:“臣以为,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有没有合适的将领,而是要振奋我军士气。”
在一片乱糟糟的争论中,这个声音冷静而浑厚,一下子吸引了黎慎礼的注意力。
他抬起头来,发现说话的人是太皇太后的兄长胡臻。
黎慎礼记得胡臻在雍州当了十五年的知州,应该与西戎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心中微微一动,说道:“胡爱卿有何见解?”
胡臻出列行礼,说道:“陛下,以臣对西戎的了解,他们这一战实际上是外强中干,看着气势汹汹,但论战力不一定会很高。”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只听胡臻分析道:“之前西戎王在应大人手下败兵撤退,其实并非因为兵力不足,而是战略安排出现了问题,导致他失去了手下兵将们的信任。”
“而近来西戎风雨不顺,连连遭灾,这种情况下原本应该休养生息,西戎王却再次兴兵,应该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以重新树立他的权威,所以臣以为,西戎打的是一场士气之战,但未必还有后劲。”
“胡大人说的有理,不愧是曾在雍州驻守多年的经验之士。”
兵部尚书范良赞同地说道:“所以我们主动出击的第一战非常重要,一旦得胜,西戎必定人心溃散。”
胡臻说道:“是,所以我是想斗胆提议……”
他一顿,转向黎慎礼,郑重道:“请陛下御驾亲征,以鼓舞士气。”
“什么,御驾亲征?这如何使得!”
“如今战事不利,军备不足,这样岂非置陛下于危境吗?”
胡臻此言一出,顿时反对之声一片。
毕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国之君如此以身犯险,未免令人放心不下。
胡臻听到别人反对他,倒也不坚持,只说道:“臣常年身在边关,除了打仗别的都不懂,见识浅薄,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而已,要如何做,自然还是看陛下的意思。”
出乎众人意料的,一向谨慎有余的黎慎礼,这次却没有立刻开口驳斥胡臻的意思。
方才胡臻的话反复在他心中回荡。
士气之战——西戎王是为了树立威信,而他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登位之前就根基不深,没能完全获得大臣们的信任,后来又对应家的处置失误,更加引起朝中部分人的失望和不满,若是这一次输给西戎,黎慎礼自己的处境只怕也跟西戎王没什么两样。
这样想来,他们两国的君主战战兢兢,劳心劳力,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