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何记,望着何记门口气势如虹的长龙,俱是被震住。
他们径直来到店里找来了东家,何父擦着汗一脸遗憾抱歉地连连说:“官爷,对不住,今日何记所有的青团都有客人订下了。”
“单子排到了两日后,若官爷们还想吃青团,何记到时一定优先做官爷们的青团。”
皇城司的差役听了心下不喜,心中认为这家店太不知天高地厚。然而皇城脚下贵人多,差役下意识地多问了一句:“明日订下青团的是哪家?”
何父擦着脑门的汗水,“正是大理寺的老爷们,他们一气订下了一千枚,奈何小店生意微薄,人手少,便是日夜加班拍马也做不上,请官爷们耐心等等。”
各部门的差役心中不约而同地骂道,好你个大理寺,真不厚道——
难怪他们怎么追问,大理寺的嘴巴就跟缝上了似的,打死也不肯透露是哪家的青团,原来他们私底下偷偷连订了两天的青团。
平时显山不露水,年年跟朝廷哭穷,原来私底下油水竟然这么多?
他们确实没有实力让大理寺排在自己后头,只好按规矩排队,排满了之后的三四天。
……
晌午。
州桥街的客流渐渐稀疏,何家人累得脱了力,连数铜板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铺子被打砸后,第一次迎来了生意的高峰。店铺里还留着摔打的痕迹,桌椅板凳都来不及换,可是这间简陋的铺子今天却招待了一波波客人。
关门后,何二叔兴奋得脸都红了,摸着银子一个劲地傻笑。
何奶奶只点了银子的数目,铜钱没劲儿数,她小心翼翼地称量了好几遍银子,眉眼开笑地跟大伙说:“今日我们收了五十一两银子!”
其中三十两来自大理寺追订的一千枚青团,十两是明日青团的订金,剩下的杂七杂八的是别的官府给的订金,如果再加上大理寺先前给的六十两,他们这几天靠着青团足足挣了近百两!
即便鼎盛时期的何记酒楼,恐怕也不会比这几天的何记铺子更赚钱。
何奶奶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下个月的欠债就这样不可思议的还上了。
想想当初全家人累死累活工作,每月积攒下来的银钱不足二两,那样清贫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何父心头跟喝了蜜汁似的,今天汴京各大衙门的差役争着跟何记下青团单子,那阵势差点没把他吓住。
这些平日老百姓挖空心思都沾不上的官爷,居然好他们何记这一口吃的,怎么能不让人骄傲?
何父喜滋滋地说,“爹,咱们收拾一下,去升祠堂。今日铺子太忙,去晚了老祖宗该要不高兴了……”
何二叔早就准备好了祭祀用的一应物件,香烛、长明灯、精致的寿纸寿衣连并纸糊的五进大院……林林总总地买了一堆,他还阔气地请了一支吹吹打打的队伍、花钱找儒生写了一篇祭文。
简陋的祠堂只有一排灵位,灵位前却摆满了烧鸡、烧鹅、烧鸭,糕点、青团、饺子、果盘等等各色可口的食物。
往年囊中羞涩的何家人只能买点纸钱聊表心意,这些锦上添花的烧钱玩意儿是想都不敢想。今年何家挣了钱,颇有些“衣锦还乡”告祭祖先的意思。
何家人虔诚地跪在灵位前,磕头。何翁翁拿出家谱,取来笔墨纸砚,润笔仔细地写下:“何氏尊先祖宏仁雅善,第六十一代家主何明于元宣八年,将家主之位传予六十三代长房次女何珍馐。”
何翁翁开始写起何珍馐的小传,“珍馐,性聪颖勤勉,幼时能口吐华章,少有奇才。待稍长,梦中得何氏先祖指点,于州桥街开何记铺子,往来客旅络绎不绝,年二八继承祖业……”
何家人恭敬地向灵位磕着头,认真地聆听何翁翁传授家业的仪式。
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在大家心中,父亲(祖父)把家业传给二娘是最正确的选择。二娘这段时间带着全家从泥沼底下挣脱出来,足见她的能力。虽然她是女子,却比男子更有能耐。
何家交给她,何记以后会走得更远。
何翁翁写完最后一个字,等待墨水干了,把族谱递给孙女。
何珍馐从善如流地接过了祖父交予的族谱,她深知身为一介女子,继承家业有多么艰辛。这个世道女子抛头露面地做生意,会惹来多少非议,这本族谱能护着她在这个世道行走得名正言顺。
享受它带来的便利,也要承担起它的责任。
一本薄薄的族谱仿佛千斤般的重,从今往后,何珍馐将肩负起光复何氏的重任。
“谢翁翁信任。”何珍馐说道。
何家如今人丁单薄、家业式微,并无族中有声望的老人见证,何家只请了有名声的街坊邻居作为见证。祭拜仪式结束后,何家在铺子里摆了五桌喜酒,何家人围在灶头,各自分工干活。
油花刺啦响起,平时何家饭桌上不易见到的昂贵食材,今日一并出现在了灶头:肥美的鱼、新鲜的羊肉,热油烹得鲜红的大虾,昂贵的鹿肉、鹅肉、海参鲍鱼……林林总总共十道菜,由何翁翁掌勺。
各色时蔬在刀的另一端片片飞起,整齐落下;玫瑰色的烧鹅肉寸寸薄厚均匀,羊肉炖在锅头溢出缕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