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出,当地官府也不敢怠慢,相关的信息被六合、江浦两县作为紧急军情,立刻送往了三百里外位于凤阳府的中都留守司,请求从其所辖的八卫一所调动明军,尽快赶到长江北岸增援。
然而这凤阳府的部队岂是说调动就能调动的,中都留守司所辖卫所军最主要的职责,并不是出征抵御外敌入侵,而是驻扎凤阳府守护明皇陵。未得皇命擅离驻地,那可是要砍脑袋的重罪。
更何况中都留守司下辖原本比较能打的长淮卫、怀远卫和洪塘千户所,在去年大明与海汉交战期间,就已经被崇祯帝派去应天府增援过一次,结果当然是被海汉军打得几无还手之力,最后成功撤回长江北岸的部队仅有十之三四,元气大伤。
如今中都留守司所辖明军的战斗力,已经不太适合作为一线作战部队使用,就算把剩下这些人马派去增援江浦六合两县,大概率也会变成添油战术,白白给海汉军送战功。
有了前车之鉴,中都留守司对于派兵增援就很谨慎了,只是传信让两县加强防范,继续探明军情。至于什么时候派兵增援,则需视局势变化而定。
江浦六合两地县衙得到回报之后,都是急得直跳脚,因为就在送信来回这几天中,局势已经变得越来越紧张了。
江对岸的海汉舰队已经完成了初步集结,几艘高速侦察船一天要到北岸转上四五趟,就当着岸上明军的面,毫不避讳地查探适合登陆的地点。
明军对此也无能为力,开火那就是给对方提供开战的借口,想派船拦截又根本追不上对方。
与此同时,据说北边洪泽湖上,淮安府的海汉军也有集结的迹象,已经跟南京这边的海汉军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当地泗州城已是城门紧闭,进入全城戒严状态了。
淮安府那边当然只是虚张声势,不可能真的发动大规模攻势。当地驻军指挥官正好是石迪文的得意门生之一,石成武一封电报过去,对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会配合造势,向邻近区域施加压力。
对于夹在中间的江浦、六合两县来说,如果没有援军,那要抵挡海汉攻势可就太难了。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征募本地百姓青壮加入民团,在海汉军打过来的时候尽可能多抵抗几天。
不过当地官府虽还有一定的抵抗意志,民众却未必如此。明知不可敌还要坚持抗争,那只能是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才会如此。
但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当下的局势却还远远没到全无退路,需要所有人拼命才能存活下去的程度。
与六合县接壤的扬州,如今就全无大战即将爆发的迹象。隶属于海汉的几家大商行,仍然还在不断从六合县大量进口优质石英砂,每天往来于六合与扬州间的车船仍是正常通行。
石英砂这玩意儿对本地人来说没什么用处,但海汉却可将其用于玻璃、陶瓷,以及化工行业,而六合县的优质石英砂矿就正好符合相关的技术需求,成为当地利润最为丰厚的出口买卖之一。
当然也有人会认为,这种特殊矿产的存在会造成海汉对六合县的垂涎,但要中断与海汉的石英砂贸易又极不现实。因为矿石贸易不仅在六合县养活了大量的矿工,而且还有加工、运输等一条龙的产业指望靠这买卖吃饭。
甚至就连本地官府里也有不少人,私下投了不少钱在这项生意里,靠着由此带来的红利积累了不少财富。
六合本地有太多人的利益牵涉其中,要是中断这项贸易,那恐怕还没等海汉人打过来,六合县这边就得先爆发内乱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许多人都意识到,如果当下要躲避战乱,扬州应该不失为一个安全的去处。
往北跑有可能会撞上从洪泽湖南下的海汉军,往西的滁州也在海汉攻击范围之内,南边就是长江,唯有东侧的扬州一派祥和气氛。
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扬州官府的态度如何,是否会在战时关闭边界,禁止难民涌入当地。
就在此时,扬州下辖与六合县相邻的仪真县传出消息,当地开始在两县边界附近搭建大量的临时建筑,据说是准备用来收容难民的窝棚。
这无疑就是在明确告知邻县的百姓,要逃难就尽管往这边跑,不用担心没方地落脚。
于是前往扬州方向,运载石英砂等货物的车队船队,规模突然就增长了好几倍。货物倒是没多多少,但押运队伍的人数却是见风就涨。
六合、江浦两县有数以千计的民众,开始借此通道逃往扬州方向。而车马行和船行也立刻转型做起了客运买卖,专门接收提前逃难的民众,当然运费肯定是要比平时贵多了。
有钱人可以选择坐船走,轻松又快捷,当天出发当天就到扬州了;没什么钱的可以只向车马行买个押运身份,自己徒步跟着运矿砂的车走,虽然过程累些,但也可顺利过关去到扬州境内。
由于借此渠道过境的难民数量实在太多,守卫边界的明军要拦也拦不下来,索性按人头收起了过关费。
管你是不是官府正在征募的青壮,只要交钱就能过关。这买卖一开,一两天内收到的过关费,就远超这些大头兵从军数年到手的军饷了。
六合县衙虽然也收到了报告,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