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 细雨如丝的清晨, 一片沉寂。
远郊的东临陵园,有个身影伫立在有些陈旧的墓碑前,她身穿黑色中式搭扣的服装,发髻轻挽,一眼看去像出尘之人。但看她面容挺秀端庄,气质沉静温婉,淡妆素容,但却很耐看。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恬淡的神情和大家闺秀的气韵, 依然蕴着岁月不败美人的魅力。
她很早就来了, 不知站了多久, 在蒙蒙细雨中,她连伞都没有撑,四周一片潮湿和阴冷。
而她始终凝望着墓碑上的名字:余心语
“我就知道, 你又比我早。”
熟悉的声音和气息, 李欣瑶没有转头就知道是谁。
“你来了,心欢。”
“下次, 我们一起来。”
黑色的伞为她遮住了雨, 余心欢也是压着一身沉重的黑色衣服。她披散的发丝上,沾着几滴雨水,言谈举止透着熟女的风情万种。
她就是余心语的亲姐姐, 凌阡毓的亲姨妈余心欢。她在心理学上的成就和学术造诣, 享誉全球, 每年巡回演讲会都一票难求,培养出许多心理学家和优秀的硕士毕业生,大家都尊她一声“余教授”。
只有李欣瑶依然会唤她一声“心欢”。
每年这个时候,余心欢不管在地球哪个角落,一定会赶回来,正如今天,她刚下飞机,就直接来了墓园。
不过才早上七点,天空刚刚发白,李欣瑶在这里已经站了几个小时,其实前一晚,她基本都会失眠,凌晨一两点就过来了。
余心欢将手里的花放在墓前,抹去墓碑上照片的雨水,用袖口将那里擦干净。随后对着墓碑笑了笑,满眼怜爱。
“你知道小语的名字是谁取的吗?”
“听她说过,是你取的。”李欣瑶淡淡回答。
余心欢站起身,笑意不减,只有她会在这样的日子笑得出来,好像早已看透生死一般。
“我母亲怀她的时候我才两岁刚会说话,小语出世后,妈妈说你多了个妹妹,妹妹叫什么好呢?
然后我就一直说星星,爸妈希望我们家能够一直充满欢声笑语,就取了心语。”余心欢回想起过去都是笑容,可在李欣瑶看来,这不过是她掩饰悲伤的一种方式。
“她也开心过,幸福过,还生了个优秀的女儿,可以宽慰了。”李欣瑶始终平淡如水,对一切都很佛。
余心欢笑意渐失:“如果人这辈子不幸大于开心,又怎么能叫宽慰?”
李欣瑶望着墓碑上的名字,眉头轻蹙,默然不语。
“小毓已经担任了管桩集团总经理,你知道吗?”
“我不关注这些,也不参与他们的内斗。”李欣瑶其实都知道,只是知不知道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儿子会成为她夺位的绊脚石,你又知道吗?”
“我知道,如果小北斗不过小毓,那是他能力不足,即使这样,我相信小毓不会对大房赶尽杀绝,我从来没担心过这些。”
余心欢轻嗤,表情有些僵硬:“可就算整个凌睿集团落入小毓手里也换不回心语的命,得到了还不如摧毁它。”
“心欢~”李欣瑶表情终于变了,“小毓是为了完成心语的遗愿,她一心想跟国韬合葬,如果她不坐上凌家最高位是无法办到这件事的,我觉得小毓不是心机那么深重的孩子,也不是冷漠绝情的人,你能不能不要引导她,把仇恨放大,她会活得很辛苦的。”
“我告诉你,欣瑶,心语入凌家祖坟这件我不会同意的。我教她识人心、剖析人性都是必备的技能,那些公司财产是你们凌家欠二房的。”余心欢语气强硬,说到凌家时竖起敌意,“再说小毓有野心有能力,为什么要把江山拱手让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
“你就放下了?”余心欢一句反问让李欣瑶无语凝噎,“当初你有能力救她,帮她,你做了多少?你答应我好好照顾她,你最后做了什么?主持丧礼?”
李欣瑶双眼紧闭,不敢回想余心语去世的那一天,她双手相握有些微颤。
“鞭子打在她身上的时候,你在哪?小毓跪在凌家大宅门口,哀求让她妈妈入凌家祖坟遭遇拒绝的时候,你又在哪?”余心欢红了眼,直到余心语离世的那天,她才发现妹妹身上的伤痕,那种恨意和不舍,没有人理解,仇恨的种子从那一刻就深深种进了余心欢的心里。
余心欢的话就像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她心上,血肉模糊,可她的心已经死了,麻木了。仅剩的一点知觉,也正在被岁月慢慢磨灭。
她甚至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她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早已将那些执念和痛苦慢慢化解。原来真的可以痛到不痛的境界,哀大莫过于心死,说的就是李欣瑶。
她双手合十,低头轻喃:“心欢,你看透人心,剖析人性,却从来没懂过自己,如果不放下,执念会伴你一生。”
“我执念?你以为佛经真的能够救赎你?如果可以,你就不会站在这失魂落魄,连雨伞都不记得带了。”
“人的救赎从来都是靠自己,而不是佛,也不是你信奉的科学与专业。”李欣瑶轻叹一口气,放下手拉住余心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