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二丫头,以后二丫头不是她姑娘了,更不用她操心,不更好吗?”
邢氏巴不得连二丫头的月钱嫁妆都搂过去呢,哪里像个做嫡母太太的!
晚饭前,贾政果然过来请安。
贾母便叫他进来,把过继的事说了。
贾政也问:“大太太——”
“你管她做什么!”贾母道,“你不听你娘的,倒听嫂子的?”
贾政觉得母亲这就是胡搅蛮缠了。
大太太是二姑娘的母亲,大老爷不在家,过继一事,自然要大太太点头。
但老太太铁了心要办,贾政强不过,只得听命。
不到半个月,贾迎春便也成了贾政与王夫人之女。
邢夫人虽然生气,可她一身一体全是靠着老太太和凤丫头过活,也驳回不得。
——二丫头好性儿软弱,她本还指着她嫁个好女婿,出了阁,以后还能孝敬孝敬她呢!
……
贾宝玉开始尽心给二姐姐看婚事。
这一看就是小半年。
虽然别人拉得下脸,能拿自己的姐妹女儿向外说要许嫁,任人家相拒,贾宝玉却不愿意自家姐妹受这般委屈。他只是上衙门或与人交际吃酒时,留神观察人家的兄弟子侄。
谁家家风正,诚实有信。又是谁家惯会弄虚作假,强撑体面。谁家虽然日常朴素俭省,但实则内里殷实,不会贪图媳妇的嫁妆填亏空。还有谁家男子,愿意把自家姐妹女人一样当人看。
看着人家,贾宝玉也会回想从前的自家。
“荣国府”和“宁国府”在外人眼里,又是怎样的形象?
现在的荣国夫人府……和贾宅呢?
不知从哪一日起,每多活一日,他便越多懂得了些许人活在世上的意义。
父母既生他在世,他的确是要肩负起责任的。
对家庭、对家人、对朝廷,还有对自己。
一日起身,贾宝玉发现“通灵宝玉”不见了。
他身边早没了丫鬟服侍,寻常穿衣戴玉这样的事都是自己做了。
发现玉寻不见,他并没声张,只问明心腹小厮,昨夜确实没人来过他房内。
而玉是他自己放在枕下,应无人能不惊醒他偷走。
正值中秋假日,不用去衙门,他自己坐着纳闷了一会,便想开了。
既是“通灵玉”,还救过着了魔一样病得要死的他和凤姐姐,自然这
玉有灵性,许是自己走了。
这十来年,有它,没见什么喜事,想来无它,也无甚差别。
他已是在朝官员,自然不能把玉明晃晃挂在胸前,自去衙门当差起,都是放在里衣之内,有时懒了,一两日不戴,家里都看不出来。
想到若告知老爷太太,太太必然震怒,又闹得沸沸扬扬,还不知会牵连多少人,且难免会与老爷不快,贾宝玉索性瞒了这事。
但王夫人只剩他一块心肝儿肉,一日不见都不放心。便一天想不起问玉,三五天便会问一句:“你的玉可戴着呢?”
贾宝玉都说:“戴着呢。”
直到新年之前。
王夫人说:“你玉上的穗子该旧了,我做了新的,换上吧。”
贾宝玉接了新穗子,说回去换。
王夫人笑道:“就在这换!我看看这穗子的颜色和玉好不好。”
不知不觉,母亲已经两鬓生霜。
母亲的手也不似他幼时光洁,早生纹路……虽然仍然一样温暖。
母亲……老了。
“太太,”贾宝玉跪下,说,“玉……我……丢了。”
……
王夫人还是大闹了一场。
通灵玉自是找不回来,她却意外查出了昔年赵姨娘勾结马道婆,用魔法魇咒贾宝玉和王熙凤的事。[注1]
赵姨娘满地乱滚,大声喊冤。
贾环躲在姨娘身后,不敢出头。
在嫡妻、嫡子和爱妾、庶子之间,贾政两头为难。
李纨和贾兰站干岸看热闹。
贾探春急来求情。
王熙凤却随后带十来个亲信奴才杀上了这边的大门。
许多陈年旧事都被寻出来重说,贾宅彻底闹了翻天。
贾宝玉却躲出了家里。
原来,一家子亲兄弟,环儿真的想过害死他,想用灯油烫瞎他的眼睛。
原来,他为琪官和金钏挨的那顿毒打,真是环儿告的状。
可他便不该挨打吗?
金钏、金钏……
他虽没和环儿撒谎那般“逼淫·母婢”,可金钏确是因他和太太而死。
他和金钏调笑,太太生气。他逃了。太太……骂金钏是“下作小娼妇”,说“好好的爷们,都叫你勾坏了”。
金钏坏了名声,被撵回家,受了许多风言风语,跳井自尽了。[住2]
贾宝玉飘飘荡荡,在街头巷中乱走,不觉走到了“平定街”牌坊下。
前面便是平国郡主府。
是……林大夫……林妹妹的家。
林妹妹今秋高中解元,待明年三月,必然还能金榜题名,那时,便真正是翰林院的人了。
他听过衙门里的人说林妹妹:
“听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