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会更好?
但这话太不尊重其余作者,所以他没与一个人提起过。
可在七夕灯会上,在随意一处摊主口中听见母亲的号,母亲的号已经名满京城,还是让他既自豪、又惊奇!
还是让他又回忆起了第一次看到母亲文章时的敬佩与欣喜!
——原来母亲也有这般的才华!
但是,为什么……
他那夜在想。
为什么母亲年将四十,才写出这一册戏文呢。
是因为从前没有这样的好故事,还是——
“这样《杏帘在望》的给我们拿——”甄英莲数了数,“十二个!”
太太一个,娘一个,黛玉妹妹一个,老爷一个,姑姑一个,她一个,两位先生一人一个,照顾她和娘的两位姐姐一人一个,再送谢四公子一个,最后一个,给太太肚子里的孩子留着!
“好好好!”摊主脸上笑成一朵菊花,连着再拿十个花灯出来,“一共是五百五十个钱!姑娘给五百个就行了,算我送一个!”
“哎——”林黛玉不好意思,“怎么买这个。”
“怎么不能买?”甄英莲和丫鬟拿钱,笑道,“我还要挂在屋里,沾一沾‘山青君’的文气呢!”
看谢丹时也在拿钱袋,她忙先一步塞了钱给摊主,拦他说:“这是我要送人的,谢四公子想买,自己挑样式,别抢我的。”
“呃……”看了看林黛玉,谢丹时只得听命,笑道,“是。”
他也没再把钱袋收回去,看摊位上还有画着《唐侠记》戏文人物的花灯,也忙买了十个,先分送给林黛玉、甄英莲和两位女先生,便让小厮把余下的带回去,吩咐:“一定要送到母亲手上。”
两个小厮护着花灯回去。
灯会还长,众人再向前逛。
林黛玉问:“《唐侠记》第二卷,你看没看?”
“看了!”谢丹时忙答,“前日一开售,我就亲去买了,当天便看完了。”
“怎么还是前日才看?”林黛玉笑问,“沈夫人那里三版都有底稿,这两个月没给你看过?”
谢丹时便稍稍苦了脸,低声笑说:“是我母亲……还生我父亲的气呢,连我也受池鱼之殃。怕有人拿去给父亲看,我们兄弟都不许进内书房。嫂子也不许二哥看一眼稿子。”
林黛玉不好多议论别家长辈,只笑说:“那可真没了法儿了。”
“所以我想,能不能请你……”
“不能。”林黛玉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你住在家,稿子在你手里,一定不会被旁人看见吗?我可不做这等事。”
“也是。”谢丹时笑。
他只是想多与她说说话,被直接拒绝了自然不恼。
手上还提着《杏帘在望》的花灯。
但这诗他早已与她谈过了,再提起来反而累赘不美。
黛玉并不写戏本、话本。书虽好,笔墨不是她的。
那是与她说一说江夫人的直译本,还是问她近日做了什么文章?
谢丹时决定选择后者。
今夜只有一两个时辰可以相伴,他还是更想知道她的事。
而提起自己的文章,林黛玉越说越有兴致,不到一刻,便已快忘了还身在灯会,身边是密集的人群。
她和谢丹时与众人之间,也不觉隔开了一段距离。
谢丹时伸出手臂,虚虚护在她背后,虽无触碰,但看上去便是黛玉在他怀里。
他心跳加快,眼前发炫。
满街的灯光都似照在她一人身上。
也似乎每一个人路过,都会用惊叹的眼神看她:
这是何等如神仙一般的女孩子!
谢丹时握了握手。
他手心在冒汗。
“谢四叔?”林黛玉伸手在他眼前晃,“谢四叔!”
“什么?”谢丹时连忙回神。
林黛玉稍稍颦了眉,不满说:“我在问你呢!——我这篇文章与你进学时相比,如何?”
谢丹时忙回忆她方才念了什么文章。
幸好,还记得大半。
他先护着林黛玉往街边走,不挡了人家的路。
对两人文章的比较,他也心服口服,笑道:“你这篇与我前岁进学的文章的确差不多了,还有一两处胜之。”
果然造化钟灵。
黛玉现在比他进学时还小一岁多呢。
“是吧?我也觉得。”
林黛玉并不谦虚。
谢丹时正是喜欢她自信……乃至自得的样子!
但他寻到一处合适的檐下与她站定,低头看她时,却发现她没有笑。
她鼻尖挂着薄汗,正远远望向大明宫的方向。
她没说一句话,谢丹时却突然懂了。
她看的不是皇宫。
她看的,是新科进士传胪之处。
电光石火。
突然,他心中了悟。
旁人都理所当然以为,江夫人有了子女,黛玉便不必要再招婿,也不必再辛苦支撑门楣。
但,可有一个人,想过黛玉她……她自己,想要什么?
他们——尤其是他——凭什么以为,她甘心十几岁便嫁与人妇,和母亲、和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