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观察江雪声，唯恐他又要出言迫害。
然而这一次，江雪声面色凝重，迟迟没有开口。
“先生？”
柳如漪略带迟疑地歪过头看他，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魔修混入其中，这一点我们早有预料，不算意外之事。正因如此，我们才让凤君跟着，不是吗？”
“魔修不是问题。”
江雪声以指尖轻点桌面，缓缓道，“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要袭击那些低阶弟子？如果是狡慧魔君出手，那么他应该很清楚，凫儿才是他们威胁。”
江雪声看得出来，那名少女模样尸傀固然实力强劲，非比寻常，但也只能拖延舒凫片刻，不足以将她就地格杀。
如此看来，魔修真正目标，似乎就是白恬等一干人畜无害小菜鸡。
他们巧设桃林阵法，派遣尸傀现身挑衅，都是为了吸引舒凫孤身前往破阵，趁机将她与其他人分隔开来。
不是为了让舒凫落单，而是为了让其他人离开舒凫。
——杀个鸡而已，何必如此大张旗鼓，精心设计？
这大大出乎了江雪声预料，若不是萧铁衣和叶书生及时赶到，只怕白恬一行人分分钟就凉了。
若不搞清楚他们杀鸡原因，江雪声便觉得食不知味，就连迫害柳如漪都提不起心情。
杀人，杀人……
魔修心思狠辣，杀人如麻，却不杀可能造成威胁劲敌，反而对看似微不足道小人物下手。
——难道说，他们需要不是“质量”，而是数量？
“如漪。”
江雪声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先前曾经讨论过一次，这些年来，魔修几次大规模屠戮，恰好都发生在地脉行经之处？凌凤卿亲信被蛊虫控制，也可以说是魔修挑拨。”
“这个我记得。”
柳如漪立刻回答，“鸿鹄嫡脉被屠，青城齐三爷为祸一方，暗害师妹母族童氏，这些都发生在南州。凤族被灭，凤仪门唱了一出‘假凤虚凰’，暗中对灵兽施虐，这两桩大事发生在东州。北州有魔域，中州有姚、魏两城。”
“不过，姚魏那一次，魔修虽是大举来袭，但我们有明潇和天璇峰相助，死伤主要都是他们自己人……”
“……”
江雪声沉吟片刻，目光投向窗外人来人往热闹城池，眼底渐渐浮现出一片凉意，如同日光下闪闪发亮薄冰。
“倘若……死是魔修，也一样能达成目呢？”
“我很担心，如漪。”
“就好像我们知晓如何净化魔气，而赵九歌对此一无所知，也不知‘我们知晓净化之法’一样。我只怕现在，赵九歌已经掌握了一些我们毫不知情消息，而且正在付诸行动。”
……
与此同时，紫微仙会秘境之中，舒凫正在心急火燎地往回赶。
白恬无暇分心为她指路，好在她过目不忘，走过一趟便大体记了个分明，拖着条尸傀尾巴在林间穿梭跳跃，时不时回头应付一两招，速度倒也不算太慢。
大约一刻钟后，舒凫渐渐接近白恬所在位置，也目睹了萧铁衣和叶书生天降神兵，众人平安脱险，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
与此相对，那名尸傀少女就没这么开心了。
“真看不出来，这群小家伙人脉还挺广，在这种地方都能遇到援军。”
少女收敛笑容，秀眉紧拧，露出个含嗔带怒娇俏表情，“不过，这座桃花林中阵法，也不是你们想象那般好破。方才设得简单，只是为了引你上钩罢了。”
“是吗？”
舒凫故作惊讶，“可是我回程这一段，看上去也很简单啊。”
“……那是因为我要阻拦你，无法一心一意布阵。”
尸傀少女笑容彻底消失，轻飘飘地立在桃树枝头一顿足，手中桃花枝斜斜一挑——
上一刻还是桃花枝，下一刻，就变成了一截白森森人骨。
同时，桃花林中景象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如云霞、如锦绣十里桃花，就好像注水稀释一般，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褪去颜色，逐渐丧失明媚灿烂光彩，最终转变为苍白干瘦骨骼。
树干是无数根相互依偎脊椎。
树枝是千万条交缠腿和手臂。
每一朵桃花，都由五节雪白指骨组成，细瘦骨头张开，仿佛在枝头向人挥手致意。
微风穿过绵延不绝白骨林，重重叠叠骨骼碰撞在一处，发出一阵又一阵空洞刺耳声响，凄厉如同百鬼夜哭。
而在桃花林中央，一具足有数丈高骷髅威严俯视，眼窝里散发出碧莹莹冷光。
所谓“眼窝”有三个，因为这骷髅眉心还开了个孔，里头生了第三只眼睛。
“哦——”
舒凫丝毫不为眼前阴森诡异情景所慑，恍然大悟般以拳击掌，“我明白了。是不是要同时摘走这骷髅三只眼睛，然后才能破阵？”
尸傀少女蓦地一怔，虽然口中不答，但满脸都写着“你他妈怎么知道”。
舒凫：“这个嘛……”
——嗨，我没破过阵，还没打过网游里团队地下城吗？
游戏机制，都是这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