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舒凫低俗的审美情操,实在听不懂柳如漪在弹个什么玩意儿;就算能听懂,她也欣赏不来。
所以她一手捂住耳朵,一手薅了白恬一把乌黑光亮的长发,义无反顾地投了湖。
之所以拽头发,是因为白恬反抗激烈,只有这样才能有效遏制他的挣扎。
白恬:“柳——姑——娘——”
舒凫:“你——闭——嘴——”
扑通!
舒凫只听见耳边水花飞溅,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都浸入了没顶的冰冷湖水中。
白恬在她身边手脚并用地挣扎,冷不丁一肘子撞到她肩膀。她猝不及防之下灌了一大口水,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恨不得当场把这位痴情少爷按到湖底。
等一等……湖底?
舒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水中的状况好像不太对劲。
她睁开眼低头望去,没有看见想象中平坦开阔的湖底,也没有湖水中常见的游鱼、水草之类,只有一片煞风景的光秃岩石。
头顶灿烂明亮的星光,不知何时也消失殆尽。
在舒凫眼前,只剩下白恬剑柄上夜明珠的一线光亮,流萤似的,照亮了近在咫尺的一小方湖底,以及一面触手可及的石壁。
她莫名有种感觉——他们纵身跃入的,仿佛不是一片林中湖水,而是一座岩石打造的巨大泳池。
为了证实这一猜测,她当即一手扶住石壁,双腿在湖底的岩石上用力一蹬,一个猛子从水底窜了出来。
“咳!咳咳!”
“舒姑娘,你没事吧?”
柳如漪的嗓音从旁响起。看来他一曲奏毕,也紧跟着众人纵身入水,没再祸害森林中的花花草草。
舒凫扭头望去,只见柳如漪和她一样浮在水面上,正关切地凑近前来看她:“唉,是我粗心,竟没想到给你准备一件避水的法器。你一个刚入门的小姑娘,又不像我这样皮糙肉厚的……”
“我没事,柳道友不必……咦?”
舒凫胡乱揩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刚要回答,忽然不自觉地怔住了。
柳如漪的鬓发被水流冲散,他索性一股脑儿将珠翠钗环摘了个干净,又撩起袖子抹去脸上那些红红白白的脂粉,满头黑发锦缎一样披散下来,捧出其中苍白如玉、赛雪欺霜的一张脸。
舒凫一时愣怔,不禁再次感慨化妆文化的博大精深。成功的化妆不亚于整容,说的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没了脂粉钗环的点缀,柳如漪的骨架仍是那副骨架,眉眼仍是那副眉眼,却不再有先前那般婀娜多姿的情态,一身妩媚都化作俊美风流。桃花眼,芙蓉面,俨然是一副天生三分女相的男子容貌。
和他一比,舒凫只觉得自己上辈子活得像个狗——简直太糙了。
柳如漪见舒凫怔怔地盯着他看,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偏过头冲她一笑:“好看吗?”
舒凫诚实地回答:“好看。”
“自然好看。”
就在此时,头顶忽然落下一道不紧不慢的温润声音。下一个瞬间,舒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一轻,被人拽着背心一把提了起来,“旁人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是三天修炼,三天都在梳毛——能不好看吗?”
舒凫:“……”
嗓音温润,台词却委实不怎么温柔。相识还不到一天,她已经能够一眼分辨江雪声的发言风格了。
但另一方面,江雪声嘴上毫不客气,拎舒凫也跟拎猫似的,将她轻轻安放到岸边的动作却堪称小心,还顺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也不知他施展了什么法术,浑身上下没沾到一滴水,即使和他们一样到湖中走了一遭,出水那一刻也依然仪容端整,风姿飘逸宛如谪仙。
至于其他那些少年,就没有这么好的本事和风度了。
有人在破口大骂:“是谁,谁招惹了琼枝玉兔?!我爹一直说女修头发长见识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有人在尖声反驳:“休要血口喷人!小柔她确实抱了一只兔子,但那是方公子捉来送给她的!小柔主修符箓,又不懂御兽,她怎么知道这些?”
有人在心虚推诿:“这,我也不知道呀。我只是看那些兔子可爱,还会发光,就想让女孩子开心一下。”
有人在嘤嘤啜泣:“呜呜呜,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爹亲,娘亲……”
有人在冷嘲热讽:“白公子呢?他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转眼,就被一群兔子撵着跑,把我们带来这么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
舒凫甩开脸上湿漉漉的长发,别过头,“呸”地吐出一口咸涩湖水——如果有可能,她倒是更想吐一口心头老血。
面前这一锅古代熊孩子大杂烩,堪称群魔乱舞,比柳如漪的死亡金属更让人头疼。
这感觉如此熟悉,就好像春运赶高铁回家,满车厢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小崽子,几乎激起她一点反社会的心。
不过,眼下却不是“脚踢北海幼儿园”的时候。
舒凫环顾四周,发觉眼前果然是一派不见天日的昏暗,依稀能看出是个洞窟,四下里除了石壁之外空无一物。他们方才上岸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湖泊,而是洞窟中一座半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