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夫休妻,妻家犯罪,夫家免刑,妻休夫也当是一样。”
“一样?钱胜己堂妹嫁给了郑裘的弟弟,要是这时钱氏也休夫,岂不是钱家也能脱身?怎么柳氏钱氏享了郑家的富贵就不能同甘共苦?于家我这次不能尽除,钱胜己总该拿下才是。”
说完,圣后一笑。
“钱氏将女儿嫁遍了两京,以钱氏为引,余下世家也都难逃”
看着高坐在宝座上的自己的外孙女,姜清玄无声一叹:“圣后娘娘,您此番行事有些太急。”
能扳倒郑氏也是靠事发突然,世家还没回过神,阿薇已经将罪名定死了。
想要再送走一个于家或者钱家,就是她贪心了。
“无妨,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卫薇慢声说道,“除非他们举家逃到我够不到之处,不然只能死在洛阳。”
姜清玄摇头:“娘娘,您不必如此急迫。”
阿蔷不会让世家好过,看看陈氏、裴氏、骆氏……举家投了北疆,从前的繁华日子也成过往,像于氏这等作恶多端的,阿蔷绝不会放过。
阿薇只要能稳定洛阳时局,就能有如意之日。
听他说完,圣后抬头看他。
“不必急迫?那这些世家何日能被处置?”
目光钉在自己外祖的脸上,圣后冷笑:
“你是不是指望卫蔷能杀来洛阳用那些世家的血来告慰卫家上下的惨死冤魂?”
姜清玄也看着她:“以法度行事总是好的。”
“法度?”如果面前站的人不是自己的外祖,圣后已经被这两字逗笑了,“活埋我阿父阿兄的时候,有人说过法度么?”
站起来走到姜清玄面前,圣后低声问:“还是我阿娘死后给你托梦,告诉你那些逼死她的人是以法度行事?”
刹那间,姜清玄仙气尽退,眸光冷硬如钢刀。
见他这么看自己,圣后将双手背在身后。
“从前你想让从兰入宫,现如今又想让卫蔷做铲除世家之人,你从来没想过我,没信过我。”
姜清玄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眼前这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痛恨。
是恨他。
阿薇是新雪的小女儿,阿蔷下落不明,阿茵身在地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阿薇,让她能得几分平安喜乐。
她什么都不必做,有自己在,就算姜家上下化作灰烬,他也会保小阿薇一世安然。
这是他为自己半生庸碌无力护住女儿的赎罪,万千谋算、时势倾轧、日月变幻,他都要将阿薇牢牢庇佑。
直到从兰被下毒,他才知道仇恨到底将阿薇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是,十几年来,我日日后悔,不该将你送进宫。”
姜清玄对年过三十成为了圣后的自己的小外孙女这么说。
“哪怕是让你不甘半生,我也该从旁处弄个女孩儿来替你进宫,姜家没有,我去秦家跪求,也好过今日看你成了这般模样。”
老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卫薇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老者。
“哪怕我走到今日,你也是这么想?”
“是!我悔、我恨!别说你只是做个区区皇后,你成了天下共主,你成了西天王母,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只悔恨让你成了这般模样!”
姜清玄字字铿锵。
自从赵家小儿卧床不起,阿薇几乎一日日变得更狠辣无情。
阿蔷征战天下,瑾瑜杀人如麻,可她们能看见前路!
她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小阿薇呢?
深深紫微城里,他的小外孙女越来越不择手段,越来越走向死路!
“这般模样?”身后后退一步,低头看见了自己还站着郑裘血的绣鞋,“这般不好么?”
“从前在姜家,我每做噩梦就是大雨之中我一家一家求他们,可他们闭门不开,让我阿娘死了。我哭,我喊,睁开眼睛都能看见你在陪我,外祖,你莫不是以为你拉着我的手,跟我煮安神汤我就能好了?我只是学会了做噩梦的时候不再叫喊,不惊动你罢了。”
“你想要我在姜家做一辈子废物,你让卫家可能最后有机会报仇的女儿做废物,外祖,这就是你的心疼,你的爱护?”
“我在紫微城中苦熬到今日,你见阿蔷走了旁的路顿时心疼起我来了,外祖,你不觉得可笑吗?”
抬头看着文思殿层层的高耸的房梁,圣后还是笑:
“我在噩梦里走到今日,你凭什么说心疼我,凭什么说完错了?”
快步走到宝座前,圣后看着自己的外祖:
“尚书令,你逾矩了。”
姜清玄退后一步,喉中血气上涌。
“……你,你看不见吗?”姜清玄问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你看不见你亲姐拼出性命走出来的路吗?你这样走下去,等阿蔷令天下为之一新的时候,你又如何自处?!”
圣后没有回答,她说:
“尚书令,你老了。”
刹那间,姜清玄眼前一黑,再不知人事。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姜清玄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看见姜从兰正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
“祖父你终于醒了,瑾瑜也在等着呢,我去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