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吓到了,阿娘说我是才华天赐,哎呀,我这个装嫩的前设计师要脸红了。”
“乾宁十年四月初五,小阿蔷回来了!她又比我高了!脸也黑了!小阿蔷给我带了笔和彩色颜料,她是不是知道我现在已经是画画很有名了?小阿蔷说她跟师父去了淮河,还去了北疆,她在战场上杀了人。”
“乾宁十一年三月初七,有人来跟阿娘问我的亲事,我!才!十!一!当然我现在是名满长安的卫家二娘子,我是淑女典范,不骂人,不骂人。阿娘会保护我的!”
“乾宁十一年九月初二,小阿蔷刚回来不到半个月已经把整个长安的纨绔给揍完了!好家伙!我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凶兽长大了吗?”
“乾宁十二年端午,皇后让阿娘带着我和阿薇一起去神都苑,皇后长得不如阿娘漂亮,她总是在看我,是看出了我的穿越女光环吗?出来的时候遇到了皇帝,皇帝还赏了我玉佩……问我婚事的人越来越多了,皇帝不会是要给我赐婚吧?还是想让我嫁给他儿子?我可不要!我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跟我阿娘一样嫁给一个长得好家世也不错的。”
“乾宁十二年八月初三,唉,小阿薇什么时候能放过我的‘小红点儿’?我想拜个锦鲤怎么就那么难?”
“乾宁十三年端午,小阿蔷听说薛将军的妻子来求亲,又把薛惊河揍了一顿,小阿蔷啊小阿蔷,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你什么时候能知道这个世界我们终究是要循规蹈矩的活着才能更轻松一些?有人一辈子都在往上爬,你生来就在旁人摸都摸不到的地方,偏偏要去走一条更难的路。”
“乾宁十三年七月初二,故事结束。”
故事却并没有真的结束。
下一页,新的字迹出现在了纸面上,与之前全然不同。
这是被废了右手的顾予歌的字,潦草狂放,不复端整,就如她的人生一般。
“穿越后的第十年,在我打算和那些畜生同归于尽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阿蔷。”
“阿蔷长高了,瘦了,双眼有神。我呢?我一场大梦做到了去年的七月,我看着阿娘自尽,却没有同死,而是逃出去找到了申荣,我在朝上替他作证是匪类害死了阿父、阿娘、阿兄,我自以为是以退为进,自以为能与申荣周旋,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申荣放我生路只是因为当年有一句‘此女贵不可言’,他想要的就是‘贵不可言’。先是申荣,然后是他的大儿子申阗,还有太子赵启承,父子同床,舅甥相争,最后是皇后一次次的惩罚我……我错了,我自以为是,忘了自己的从前,说是要融入这世间实则是头顶国公之女的光环不肯摘下。
“循规蹈矩,我循的是什么规?蹈的是哪家的矩?我在一个吃人的世道洋洋得意,不过是自以为自己不会被吃罢了。”
“我两月前我趁乱收留了两个匠人之女,给她们起名叫顾宝珠、顾青衣,她们替我找来了硝石,我们一起杀了看守我的人,昨日,我在住处已经布置好了火|药,只等赵启承来寻我,偏偏今日就让我遇到了阿蔷。
“我有了另一条路,可以让阿蔷替我走下去,她可以替我走下去。可是想走这条路,阿蔷就不能有一个与太子同归于尽的妹妹。
“阿蔷只有一把刀,却能走到今日,我有千年后的技术,千年后的思想,我见过更平等更向上的众生,我为什么不能改换了这个世道?
“第一步,要让赵曜和赵启承、申荣自相残杀。
“阿蔷,顾予歌把千年后的风景细细告诉你,你就尽情向那去吧。”
定远公府后堂的灯亮了一夜。
天亮之后,卫清歌走进房中吹起灯烛,就看见自家的家主还坐在案前不动。
小姑娘闷不做声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笼蒸饼进来悄悄放到了一旁。
蒸饼里的馅儿是腌菜加了肉做的,凉了也能入口。
卫蔷徐徐翻开了册子的最后一页。
“阿蔷,如果是你找到了这封信,那你一定已经来了长安,十年不南下为北疆百姓求生的路你终是走完了。剩下的路是征战天下,将天下都变成北疆,我信你定然也能走好。
“你这般聪慧,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一定已经堪破了我的掩藏。
“我是你的顾予歌,也是你的阿茵,这一生有你做挚友,做姐妹,是我的最大幸事。我们的前路要你一直走,也请你一直走下去,那个坐火车一个白日可从幽州到岭南的世间,那个众生乐业的人间,那个我坐在设计室里计算建筑参数的人间……我真想你亲眼看看。”
将本子合上,站起身,卫蔷将挂在自己腰间的长刀取了下来。
仔细看了看,放在了案上。
“是,十年生聚的路我走完了。”
她声音柔缓,仿佛正是对那人说话。
“我会继续向前走,这世间无人无事能阻我。”
院外,卫燕歌与白庞站立不动。
顾予歌就是卫家二娘子卫茵的事他们都已知晓,只是怕卫蔷会受不住。
抬眼见了他们,卫蔷笑了:“这么冷的天,你们不去练兵是等着想看我哭啊?”
她这般说,实在是将旁人要劝慰她的话都堵了回去。
白庞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