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北疆来的男子。
听见外面传来几声鸟叫,卫燕歌借抬手饮酒之时打量酒肆内。
不管梁帝找来的是如何的“豪侠”,这些人多是逞凶好酒之辈,自从定远军占领同州之后,除了北疆之外的各处行商还未复通,酒肆里偶尔来的生面孔又不问同州粮价等事,便是可怀疑之人。
定远军进驻同州之后没有取缔酒肆,而是出了限酒令,令酒肆夜间不可卖酒,因粮食限购,同州的酒肆新酿的多是果酒,喝到嘴里有酸甜味道,酒味浅淡到几近于无。
有人正在哀叹酒味淡薄。
有人将酒一饮而尽。
靠内的两桌俨然都是熟客,与店家言语亲近,外面一桌只有一人独酌,酒也喝的慢。
这酒浅薄得更像是果子水,一饮而尽犹觉不够,这人喝起来却慢条斯理……
放下陶制的酒盏,卫燕歌听见那人问店家州府衙门门前的高台是什么。
三日前高台上还惩处了一批罪犯,此人是两日内从外地新来同州的。
她摸出几文钱放在桌上,起身往那人身后走去。
这人所坐之处正好能看见定远公府。
再看这人的手与臂皆扎实有力。
卫燕歌踉跄一步,往此人背后一搭,却搭了个空。
见对方转过身正提防地看着自己,卫燕歌含糊道“这地上怎么有水”,左手已经从背后抽出了刀抵在这人的脖颈。
这人连忙抵挡,却被卫燕歌的另一只手直接卸了右边的臂膀,仅剩一只左臂被卫燕歌拧着摁在了案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酒肆内众人先是呆怔继而哗然。
卫燕歌右手压制此人左臂,左手反手执刀抵在这人的颈处,她口中一声鸟啼一般的声响,从街上各处立刻有人奔跑过来。
“定远军承影部抓敌国细作。”
最先跑过来的承影部兵士手中亮出铜牌,连忙取出绳索将人捆了起来。
被抓了的人大声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抓我!”
卫燕歌恍若未闻,示意两名部下去给此人搜身。
很快,部下从此人的裤腿和后腰搜出了弩、箭等物。
小弩做得极其精巧,卫燕歌看一眼便觉眼熟。
连行凶之物都被摸了出来,此人却还在嘴硬,说这□□是用来狩猎的,卫燕歌摸了一下弩上的花纹,道:
“巴蜀巧匠所制的弩,百丈内可取人性命,用来狩猎实在可惜,南吴也不过是不留行的首领才有这弩,我与不留行在洛阳斗过几次,你行事粗陋,远不及不留行精细,又拿了巴蜀巧匠的弩,应是巴蜀之人。素闻巴蜀豪侠弩兵极强侠气纵横,今日一见,没想到是不敢以名姓示人的鼠辈。”
知道自己被人摸出了底,这位刺客闭上了嘴。
白庞符婵摩拳擦掌想要做攻耀州时的先锋,没想到第一个擒拿刺客的竟然是承影部,白庞瘫坐在椅上整个人几乎要化成一团从椅子上流下来。
“元帅啊元帅,我们刚刚设岗哨,这边燕歌就把人都拿了,罢了罢了,是我老白没有能做先锋的命啊!”
卫蔷一边拆开一封信,一边口中说道:“圣人又岂会只信一个刺客,说不定满天下找了千八百人来,你们且慢慢抓,抓了一个是一个。”
看着手里的信,卫蔷突然站了起来。
白庞被她吓了一跳,却见她大步走了出去。
“我去一趟郑县,刺客之事你们自己商量。”
郑县位于渭河岸边,卫蔷骑马一路疾驰,到了郑县的县衙就见两个穿着白衣的灵素阁女子正在熬药。
“如何?人救回来了吗?”
一名女子点点头,轻声说:“人已经无大碍,幸好被救上来的及时,再晚些怕是就难了。”
甘鹏缓缓睁开眼,见到卫蔷,心中不禁一松:
“元帅,申荣藏匿黄金之地就在长安定远公府正堂之下,内里已被搬空,不知是何人所为,只墙上有字……”
甘鹏早料到窦茂会派人跟着他们,没想到他在长安城里躲了数日又乔装出城,还是被窦茂的人发现了行迹,无奈之下他跳了渭水,竟侥幸未死。
“我们是在灵素阁见到了甘郎君,是渔民救上来之后与沿河守军一起送到了灵素阁,李将军认出了他的鱼肠令,才给元帅送了信。”
李将军就是赤霄部主将李u,他发现有鱼肠遇险,立即按军令给卫蔷送了信。
穿着一身浅紫衣袍的卫蔷坐在椅上,脸上徐徐露出了一个笑。
“申荣,将他藏金之地,放在了长安定远公府?”
卫蔷此时想传信给卫瑾瑜,不为别的,就让她将洛阳定远公府的地砖都敲一遍,说不定还有无耻之徒在那藏宝。
妹妹藏谋害卫氏的密信于卫氏的剑里。
哥哥藏谋害卫氏而得的钱财于卫氏的宅邸。
这世间从来不少荒唐可笑之事。
从来更荒唐。
从来更可笑。
“那墙上写了什么?”
甘鹏一字一字,将自己背了一夜的四句话告诉了元帅。
卫蔷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雪花一样的糖,能灼烧起的酒,从闽地一船一船运到了北